良久,虞信才道:“愚兄有一计。”

    环视众人,续道,“正所谓纸包不住火,代姬之死,信陵君来到邯郸之后必知,从魏明姬处也可证实小正文与七师妹都已逃出来,但是陆宇你仍然有条件可以与信陵君交换。”

    陆宇皱眉道:“按信陵君那种多疑的性格,还会相信我吗?”

    虞信抚须笑道:“别的事情或许不会,但现在不难猜出魏国方面正需要让你去刺杀质子,然后将责任推给你,或推给云梦山门,赵、魏二国则完全与此事无关。”

    章武恍然:“四师兄的意思是让二弟答应信陵君,以刺杀质子之事作为交换,令信陵君暂不去追究小文的事?”

    虞信点头道:“少了一个肖正文,对于信陵君来说又不是什么大事,况且当日他们从信陵君府逃出来时,陆兄弟正在护送魏国公主,并无亲身参与,有什么事比起当前联合各国更为重要呢?”

    凌梵惊呼一声,目光落在陆宇身上:“这样一来的话,陆大哥岂不成为秦人之矢?”

    章武不以为然:“即使不是二弟亲自去做,我云梦山门人亦会做同样的事,况且到时各国合纵之势已成,秦人应付都来不及,哪有空去找二弟晦气?”

    陆宇虎躯一震,章武说得那么云淡风轻,恐怕想说服他,也就只剩下打晕他或者一剑刺死他这两个方法了。

    虞信又道:“陆兄弟尽管放心,只要查探到质子落的所在,我们的人会全力配合你。”

    陆宇无奈叹道:“确实只能这样做,但我仍然不放心平阳君那边。”

    见他眉头深锁,章武又问道:“二弟是指白虎令的人?”

    虞信哈哈一笑:“依我所猜,只要赵王点头,平阳君当然也会站在赵王这边,白虎令的人最多就是监视你有没有真的杀死质子。”

    章武补充道:“或许还有一个可能,在确认二弟杀死质子后,白虎令的人或许会对二弟动手,必要时可交给秦人。”

    这倒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凌梵一听,不由秀眉紧蹙:“那我们需要如何配合陆大哥?”

    虞信见她这么着紧陆宇,便道:“现在你与六师弟不宜露面,要等到真正行动时,我自然会安排你们支援陆兄弟。”

    陆宇心里无比清楚,无论白虎令、或者其它各国有多强大,这次的刺杀行动都不会成功,否则统一六国的人便不会是嬴政,除非历史记载错了。

    但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没有嬴政,后面的历史全部都要改写,甚至不会有两千年后的自己。

    故而云梦山门也好,白虎令也罢,注定都是要失败的。

    回到平原君府时,已是一更天。

    卫聪与慕氏兄弟都已经回到平原君府,令陆宇惊讶的是范辛也在。

    不出陆宇所料,慕氏兄弟一无所获。当时并不知道那两名男子是秦人,错失了追踪的最佳时机,等到慕川追出去时,早已不见人影,沿街询问邯郸的百姓也没有结果。

    当然,质子府的所在也是毫无头绪,卫聪一脸丧气地说道:“我觉得朱姬母子很有可能被赵王接到了宫里,才是最好的保密方法。”

    陆宇否定了他的想法:“宫里或许安全,却不一定保密。若是在赵宫中,或多或少都会有消息传出去,故而在宫中的可能性很低。”

    不过陆宇并不敢奢望一下子就能查到,如果那么容易,恐怕也轮不到自己了。

    其实卫聪查不查得到,都只是陆宇想找点事让他做,适当地支开他,自己便可以去协助慕氏兄弟。平原夫人既然想要他去刺杀质子,那么她应该有能力查到质子府所在,并且告诉陆宇。

    所以目前先找到秦人的藏身之处才是最重要的。

    陆宇把目光落在范辛身上,见他面无表情,便问道:“范兄可有收获?”

    范辛点头,旋而又摇了摇头,在席面上写道:“杀你女人者,焦云……”

    “什么?”他的“客”字还没写出来,卫聪已经失声叫了出来。

    陆宇皱眉问道:“他写的什么?”

    卫聪咬牙切齿地把范辛写的一字一字念了出来。

    “砰!”

    一拳打在席上,陆宇感到自己的手在颤抖,仿佛见到了焦云客那张丑陋的面目。

    范辛继续写,而慕河则把他写的念给陆宇听。

    陆宇越听越心烦,突然喝道:“够了!范辛你分明不哑,还要戏弄我们到什么时候!”

    说罢,破军剑已然脱鞘,直指范辛面门。

    众人大骇,均没有料到陆宇竟然拔剑,想阻止已经来不及,破军剑已到了范辛面前六寸之处。

    范辛的剑与其他人的兵器一样存放在府内的玄关阁,此时他手上并没剑,见陆宇一剑刺来,忙拍席而起,连退几步,化解了陆宇这一剑。

    岂知陆宇暴喝一声,破军剑挽了半圈,发出破空的吟声,又闪电般缠了上来。

    他使的是“转圆剑”。

    范辛脚下跨步,利用腰力,又险险避过陆宇两剑。

    此时的陆宇像一头猛兽,丝毫不给范辛有半点喘息之机,剑如灵蛇,连环刺出几剑,顿时变为“螣蛇剑”。

    范辛的身法也是了得,身形不断移闪,数次差点被陆宇刺中,都几乎贴着剑刃而过,让人不禁为他捏一把汗。

    卫聪与慕氏兄弟更是无法插手,见两人从地席战至厅中,不由暗赞这范辛身法迅如鬼魅,同时又对陆宇过人的臂力和这般凌厉的剑法感到可怕。

    陆宇见三十数剑仍然未沾范辛衣衫,不由更气,顿时手中之剑暴出片片白芒,使出威力极大的“鸷鸟剑”。

    比起当日在醉兰坊大败荆杰,此时的鸷鸟剑威力更甚,要知道当日的陆宇与荆杰比剑时,这一剑只是小试牛刀,荆杰都招架不住,可见这鸷鸟剑的霸道。

    五十剑将过,仍然没有刺中范辛,哪怕划到他那断手的衣袖。

    不过范辛已经有些气喘,陆宇的速度之快,是他从未见过,加上他手无寸铁,只能利用灵巧的身法躲避,而且在这种比试速度之下,气力甚为消耗,眼见范辛的身形已经露出迟钝之势,再无法从容避过陆宇那刁钻的剑路。

    “停手!”

    那是一把略带沙哑的男声。

    陆宇的剑,停在了范辛颈前一寸。若拿捏不当,这一剑将直接刺穿他的喉咙。

    众人不由大骇,包括陆宇在内。

    因为这把声音的主人,正是范辛。

    卫聪与慕氏兄弟自然不知范辛是假扮哑巴,此时从他们无比惊讶的面上便可看出。

    陆宇也没想到,自己竟然逼得他开了金口。

    范辛叹了一口气,淡淡说道:“要知道我已经数年没有开口,不想今日竟然要开口自保。”

    陆宇却知道他是因为手中无剑,刚才对于他是极不公平的“比试”,若他手上有剑,胜负仍是未知之数。

    不过打了一架,他的情绪也平稳下来,只是刚得知杀死代姬的凶手,范辛又慢吞吞地在席上写字,这才令陆宇大动肝火。

    卫聪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范辛:“好你个范辛,竟然骗了所有人,个个以为你是喑人。”

    范辛苦笑一声,继续用他那把沙哑的声音说道:“实有不得已的苦衷。”

    陆宇将破军剑回鞘,头脑冷静下来。见范辛已经开口说话,便催他亲口说出如何得知杀害代姬的凶手是焦云客。

    果然如他所想,与平阳君脱离不了关系。

    据范辛所说,那晚陆宇离开后,平阳君便“迫不及待”地结束晚宴,与魏明姬去做那见不得人之事。

    不料代姬正在魏明姬厢房处,被平阳君撞了正着。略有几分醉意的平阳君竟对她不规矩起来。代姬第一时间向魏明姬求救,却也真被魏明姬所阻止下来。

    谁知那魏明姬竟然是为了等待楚恒,将卫聪迷晕之后,便放手不管,任由焦云客对代姬施暴。

    而平阳君与魏明姬进行鱼水之欢后,竟然又与焦云客互换,两男两女,倒凤颠鸾,不堪入目。

    事后,焦云客便杀人灭口,残忍地将代姬活活勒死。

    范辛讲故事并不动听,语气很平淡,甚至很多地方都是简略地带过。

    陆宇却听得整个人都在颤抖,那是愤怒的颤抖。

    据悉,焦云客乃是一个遮不住嘴巴的人,经常与楚恒、平阳君府的其他人分享一些龌龊事情,像李斯也是偷听到他和楚恒谈论起自己的身手。

    若非平阳君府的一名下人告假回乡,恐怕范辛也没有机会假扮成运送大米的人,更不可能从他府上之人口中听来的这些了。

    暂时并没探听到其它事情,不过这件事对于陆宇来说,却也非常重要。

    至少终于得知了杀害代姬的凶手。

    而且代姬并不是上吊,而是被活活勒死之后,再假扮成上吊的现象。

    魏明姬!陆宇不禁恨起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又问道:“那楚恒呢?”

    范辛皱起眉头,说道:“他与平阳君府里的人关系都挺不错,除了迷晕卫聪之外,好像并没有做其它事。不过正因如此,令我反而觉得此人可能是一个极可怕的人。”

    陆宇点头同意他的说法,在那种情况下,亲眼目睹但却能够自制而不参与,这人确实非常可怕,除非那楚恒喜欢男人。

    无论如何,一定要除去这两个人,甚至,是整个白虎令的人。

    照这么看来,那焦云客可能会容易对付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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