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澜本一直称苏婉为苏姑娘,但听莫瑶一直称其为婉儿,心想自己已与两人做了一路,再叫苏姑娘未免生分,便也随莫瑶一样,叫苏婉为婉儿。苏婉听他终于改了称呼,脸上一红,轻声道:“叶公子不必为婉儿担心,那地方离此地十余万里,以公子和师姐的脚力,不出半天便到,若带着我这个累赘,却要足足飞上半个月。你们尽管前去除魔,我在客栈中静候师姐和公子得胜归来便是。”

    叶澜向莫瑶瞧了一眼,看她意下如何,只见莫瑶点头道:“这半年中我与人对敌之前,常让婉儿在客栈中等我。婉儿好歹是御风境的修为,自己在这客栈之中待上几天料来没什么凶险。”

    叶澜道:“如此甚好,不过,阿瑶你说那门主是元婴境界,却不知他是元婴境第几层,我初入元婴境,对付元婴境第一层的修士倒还有几分把握,但若对方是元婴境第二层,那我八成便应付不了。”

    莫瑶道:“这个你尽管放心,我若没探清对方修为深浅,怎会平白拉上你去送死?我偷偷看那门主练过剑法,知他正是元婴境第一层的修为,想你前几天初入元婴境尚能独自力战森罗殿两名元婴境高手,这小门派的掌门纵有几分手段,又怎能比得上森罗殿这等魔门正宗?以你现下的修为,对付那门主应当是易如反掌。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真不是他的对手,危急之时,你也可用体内紫晶对敌。你那天魔噬灵心法乃是一切魔门神通的克星,用来对付魔门恶人最是合用不过。”

    叶澜听了,皱起眉头,摆手道:“这天魔噬灵心法邪恶无比,我是不打算再用的了……”

    莫瑶不耐道:“谁让你一上来就用了?我只是说若真是斗人家不过,总不能束手待毙,到时候为了保命,这心法纵然恶毒,却也只好用上一用了。”

    叶澜笑道:“道理虽是如此,但心里做着这个打算,总归是不太好……”

    莫瑶道:“能做便不能说么?你心中明明也是这个保命最要紧的打算,却又不好意思说出来,原来你不光是个小滑头,还是个假正经。”

    叶澜收起笑容,挺直腰板,正色道:“莫姑娘切不可乱说,小生身正影不歪,从内而外,由心到身,都是如假包换的真正经,简直正过我大哥燕卓然,和文二哥那等浪荡子可不是一路货色。”

    莫瑶见他如此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笑得一口酒险些喷将出来,苏婉也笑得岔了气,伏在桌上,双肩抖动不休。

    第二日一早,叶澜和莫瑶用过早饭,便要起身共赴魔窟,苏婉见两人说去便去,心中终究担心,对莫瑶道:“师姐,你虽有叶公子助拳,但那帮恶人毕竟人多,你若敌不过他们,不妨先脱身退走,等来日修为精进再去剿灭这群恶人不迟,切不可一味犯险,让自己受了什么伤损。”

    莫瑶拉着她的手轻轻晃动几下,轻声安慰道:“你尽管放心,我所惧者,只那元婴境门主一人,余下一众金丹境魔徒便再多一倍我

    也不放在眼里。你在这里安心等待,快则一日,慢则两日,我和叶公子必能平安归来。”

    苏婉自少时便与莫瑶朝夕相处,自然比谁都清楚自己这位师姐的能为,心想以师姐之能,加上叶公子这位元婴境大高手在侧,两人纵然不胜,从容退走亦甚容易,当下略略收起担忧,送二人行出客栈,躬身与二人道别。

    莫瑶取出天地罗盘,当先向西北方飞去,叶澜也飘身而起,紧随其后。那魔窟距此十余万里,莫瑶全力疾飞也需两个时辰才能抵达。叶澜能陪在莫瑶左右,心愿已足,但他虽与森罗殿众魔徒数度相斗,又险些命丧大魔神王巴乌之手,却仍对魔族说不上什么憎恨之意,远不似别个正道弟子一般提起魔门便咬牙切齿,恨不得诛之而后快。他此番万里随莫瑶前去除魔,心中却想:“这群魔修既然已然隐迹深山之中,便是怕了你们正道,只要他们不出来为恶,那让他们在深山中修行便是,又何必非要找上门去将人家赶尽杀绝呢?”

    他心中虽如此想,但素知修真界正邪不两立,正道弟子与妖族相见,双方若无仇怨,一般尚不会以性命相搏,但正魔二道相见,向来是动手便杀,不留丝毫余地。因此,叶澜自知自己这想法不容于北疆正道,而莫瑶疾恶如仇,更会觉这等想法不可理喻,因此他便不敢将这想法说与莫瑶知晓。

    只是他既然已生出这想法,便无法将这念头再抛诸脑后,沉吟半晌,问莫瑶道:“阿瑶,咱们要去剿灭的这伙魔徒可有个名号?”

    莫瑶答道:“自然有名号,我初遇那几个魔徒之时,曾问过他们是何门何派,他们见我孤身一人,便上来说些疯言疯语,要将我擒住,自然也就无人回答我的问话。后来我和婉儿一路尾随,寻到了他们的巢穴,我在他们门中暗察之时,听他们自称作是驭煞门。”

    “驭煞门,驭煞门……”叶澜喃喃念了这名字几遍,接着道:“想来这驭煞门名声不响,我似乎并未听过他们的名头。”

    莫瑶问道:“你对魔门所知很多么?你倒说说看,你知道几个魔道门派?”

    叶澜脸一红,如实答道:“说得也是,其实我只知道森罗殿、罗刹阁、鬼影宗和坠星谷这四个魔道门派,别的魔道宗门,我实是一个不知。”

    莫瑶笑道:“你所说这四门,正是北疆四大魔门,便是不会半点道法的凡间武夫八成也知道这魔族四大门派,这驭煞门别说故意隐藏形迹,便是他们行事张扬,声势也无法和四大魔门相比,自然也就无法传到你叶大公子耳朵里了。”

    叶澜不好意思地道:“我自来北疆之后便一直呆在宁都,整日里除了修练便是跟叶香居几位大当家学着打理生意,一向不大与修士来往,后来稀里糊涂地和天外天严烈打了一架,误打误撞地当了两年天宁国师,却也只是做法事求雨骗骗百姓,仍旧少于京中修真门派接触,是以对北疆修真界各派所知极少,勉强知道正邪二十大派的名字,至于别

    个小门小派,却实在是无从知晓了。”

    莫瑶轻咦一声,问道:“你真的当过天宁国师?”

    叶澜点头道:“是啊,这事儿你也知道?”

    莫瑶笑道:“我也是下山之后听江湖传言才知宁都新出了一个叫叶澜的高手,居然敢得罪天外天,在生死斗场中击败严烈,继而取而代之,当上了天宁国新任国师。我在天虚峰时整天听文师兄提起你,却不知这个新任天宁国师叶澜到底是不是我文师兄的结义兄弟。我当时还和婉儿说笑,说若这位叶国师若真是文师兄的四弟,那他便不是文师兄口中的傻小子,而是货真假实的傻大胆儿了。”

    叶澜不解道:“我怎地又成了傻大胆儿?”

    “想那天外天何等威势,别说是普通修士,便是太虚门、紫阳宫这等大派也不敢当真得罪了天外天。而你居然当着宁都诸多修士之面将天外天弟子打得一败涂地,使这北疆第一大派的颜面丢得精光,这等行径若还说不上傻大胆,那天下哪还有胆大之人?”

    叶澜长叹一声,无奈道:“和严烈起衅实非出于我本意,而进入那生死斗场之后,我若不全力出手,便会死于严烈手下,我不得已之下只能将他击败,至于此举会损了天外天颜面,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是当时我手下留情饶过了严烈性命,便是给天外天留了面子,想来这等大门大派应该不会不知好歹再来找我麻烦吧?”

    莫瑶摇头道:“严烈区区一个金丹境弟子,在天外天要多少有多少,他是生是死,对天外天来讲根本就无关紧要。当时严烈若力战身死,天外天尚能保得一丝颜面,而你却偏偏饶过了他的性命。这件事流传江湖,人人都说天外天弟子居然沦落到要敌人饶命,这叫天外天的脸往哪里搁去?你不杀严烈,虽是出于好心,却是把天外天得罪的更加重了。”

    叶澜听了,越想越觉莫瑶所说有理,他怔忡半晌,叹道:“反正事情已经做下,得罪就得罪吧,别说我只是元婴境的修为,便是我是混沌境顶尖的高手,也经不起那龙大掌门一根小指头,他老人家若想来寻我晦气,我也只好认命了。”

    莫瑶轻笑道:“这个你却多心了,那龙掌门别说亲自来寻你晦气,便是派手下混沌境甚或是元婴境的高手来找你麻烦,也难免会被江湖同道说一句以大欺小。因此,他一时半会儿之间断然不会来与你为难。”

    叶澜大感放心,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莫瑶轻哼一声,冷冷地道:“你莫要高兴得太早,听说那龙化云并非大度之人,他现在虽不会来找你麻烦,但你将来拜师太虚,传到龙大掌门耳朵里,怕是会对本门不利。你日后若能跨过天人之隔踏入洪荒境界,则本门更会威胁到天外天北疆第一大派的地位,到时候新仇旧账加在一起,龙掌门难免要来和你亲近亲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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