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这么多,东家您到底要说什么啊?”听了半晌,童悦还是不太明白,忍不住插言道。

    正说的兴起,忽地一大盆冷水浇过来,杜君整个人都无语了。

    敢情她兴致高昂的嘚啵半天,说的嘴巴都干了,人家没听懂!?

    不过,这事好像也不怪童悦,她好像...大概...是跑偏了那么一点点。

    她想到了前世,想到了亲身经历的那三个月,可不就跟逃荒似的......不,逃荒根本不足以支撑,那是逃命!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能逃荒的早就逃出来了,剩下的都逃不出来。”

    呃这话好像也没太听懂,童悦扯了扯嘴角,再看了看面沉似水的杜君,到底没敢接着问下去。

    他有种预感,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招惹东家,否则肯定会被骂个狗血淋头。

    算你识相!

    杜君从前世的记忆中抽离出来,瞥了眼童悦,“你也别怕那几个村长使坏,咱们庄子在这,日后肯定要请帮工,但是请谁不请谁可不能由他们说了算,识相的话,不介意给点甜头,若还想着把咱们当软柿子捏,也得看看姑娘我答应不答应,哼!”

    姑娘?您都是当娘的人啦!

    不过这时候童悦也知道不能跟杜君别劲,温柔小意的陪着不是,“东家说哪里话,都是属下的错,让人看轻了。”

    只是他忘了一件事,杜君可是一条肠子通到底的主,听到这话,不仅没顺着他往下说,反而眉头一挑,瞟了他一眼,“你还知道是你的错呢!”

    得!

    拍马屁拍马蹄子上了。

    童悦苦笑了一下,并未作声。

    他不做声,不代表杜君会饶了他,“童悦,我想过了,等过了年从安县给你调过来十个护卫,此外再教你一招,对付那四个村子,拉一派打一派,从根上把他们分开。就譬如今儿这事,旷工的依照规矩,扣的工钱丢给那些平时表现好的,我就不相信了,有钱还没人拿。”

    “这,这不妥吧?”童悦想了一下,嗫嚅着双唇,犹豫道。

    “有什么不妥的?”杜君追问道,“谁家雇人做事能也不会白白折了银子,对吧?再说,这银子给谁不给谁不都是主家说了算么?谁人不服,来寻我就是。”

    一句话,说的霸气侧漏,童悦心虚的抹了抹脑门,得,明天且有热闹瞧呢。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杜君搞事情的本事。

    “童悦,你今晚回去将这个月迟到早退的都给我画出来,明天上工之前交给我,我就不信了,还治不了几个刁民。”

    啊!

    听闻这话,还在纠结这么处理明天事宜的童悦惊吓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旋即皱着一张苦瓜脸,结巴道,“东,东家,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了?他们可多是村长家的亲戚啊。”

    杀鸡儆猴,要不是因为这层关系,我兴许还能放他们一马呢!

    杜君心下了然,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该不会是你特意为了讨好而故意为之吧?”

    “没有,这个真没有”,童悦大惊,咋呼着连连否认。

    “没有最好”,童悦表现的太过明显,杜君岂会不知其中猫腻,不过此刻不易揭穿,只是轻哼了一声,以示不满,方继续道,“即便有我也不怕,只要你没有把柄在他们手上就行。”

    “这个真没有”,说话间,童悦回想了一下,他顶多也就是睁只眼闭只眼,把柄....这个....好像真没有,心稳了,人也跟着轻松下来,笑着应道。

    这一刻,二人好像不是东家和下属的关系,好像回到了一年前,杜君刚入住农场大家其乐融融的时候。

    又说了几句闲话,状是无意,杜君开口道:“好啦,说完了正事,接下来是不是该谈谈你的问题了?”

    该来的还是来了。

    这回,童悦倒没抵触,双手抱拳,正色道:“属下办事不利,单凭东家处罚。”

    “好”,杜君亦收敛了脸上的表情,“错有两处,其一,身为庄子大管事却任人唯亲,雇佣严河村陈氏一家五口,且不加以管束,其二,与周边村户相处,自贬身价,雇工随意进出,致使庄子人心涣散,怨气沸腾,于此,可认否?”

    童悦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揖到底,“属下认罚!”

    “但观其年纪尚轻,认错态度良好,按农场之行事守则,依律罚没半年月奉,以儆效尤,此外,上午吩咐你查人一事,可有结论?”

    “此事属下已查明,至于如何惩治,还望东家明示”,说着话,童悦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叠的四四方方,交到杜君手上。

    杜君拿来一瞧,啧啧,人还不少,首当其冲的就是马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清了清嗓子,顺手将单子交还给童悦,“依照规矩,该如何处罚,你心中可有定数?”

    童悦咬咬牙,“按照农场之行事守则,罚没半月工钱。”

    “依你!”

    这里面涉及到马婶,杜君不想深陷其中,直接将处置权又交还给了回去,实则,还是对童悦的一次考核。

    童悦眸光闪了几闪,默默颔首退下。

    “东家,属下还有两件事,烦请示下”,回到座位,童悦立马转移了话题。

    “哦,你说吧。”

    “秋收稻谷......”

    四字一出,杜君便晓得了童悦所说何事,逐插言道,“暂时还放在庄子上,好生安置,待过了年我会派人接收,还有其他事么?”

    童悦会意,紧接着说道,“此事还是跟稻谷有关,东家明鉴,明远庄子良田一百一十六亩,皆为上等,今年均收二石三斗,去除田税后盈余一石五斗,按如今粮商的收购价,约一百七十五两现银。属下以为,若改造成草场委实可惜了,莫不如保留这些良田,另寻他处,种植牧草,不知东家以为如何?”

    这倒是个新问题,就是不知道是童悦自己想的,还是有人在背后提点的?

    杜君沉默片刻,旋即抬头一瞬不瞬的盯着童悦,试图能看出些什么。

    “那不知童大哥心中可有答案?”

    “禀东家,严河村东面至刘家庄之间有一处河滩洼地,经属下查验,此处也可种植牧草,不如我们将它买了过来,反正是荒地,价钱十分的低廉,就是全拿下来也不值多少银子......”

    童悦仿佛没窥视出杜君眼神中的探究,比比划划,倒是越来越兴奋。

    “东家,您是不知道,当时陈村长跟我提起这事的时候,我还挺不乐意的,但经过他这么一算,属下也觉得此事利大于弊,既不耽误咱们养牛羊的草料,还能白得一百多石的稻谷,卖出去,足够庄子全年的嚼用了......”

    陈村长!

    姓氏上基本就能断定此人来自严河村,不提童悦之前所诉下绊子之类的小事,就看陈家二郎的举止,杜君下意识的就将之划归到‘坏人’之列,再者,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一个村子的村长为何会特意寻童悦提点?

    于公,那片荒地杜君也知晓一二,夹在两个村子之间,偏僻,地质差,人烟罕至,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属于鸡肋一般的存在,即使卖了也是府衙得利,村里没有任何好处。

    于私,那就更不用提了,村里都没好处,他一介村长能得到些什么?

    除非是......

    灵光一闪,杜君截断了童悦的话头,“牧草一事,庄子里的人是不是都知道?”

    童悦微微一怔,才恍惚想到什么,脸皮一热,“是,基本上大家应该都见过。不过,属下也告诫过,任谁也不可将之移栽出去,东家大可放心。”

    放心!

    放心你奶奶个腿!

    杜君都想上前踹死他算了。

    农场立足之本就两个地方,一是孵蛋,二就是牧草,这个笨蛋居然轻飘飘的就让人瞧了去,简直气煞她也!

    由此,杜君也不难推测出,为什么那个村长会好心的提点了,这是将目标定在了她的牧草上。

    童悦此时才后知后觉的觉察出不妥,可庄子就那么大地方,当时田里种的都是稻子,难不成都扔了不成?

    想到这儿,他还委屈着呢。

    不就是一堆破草么,即便这个季节还没有变黄,那也不是什么新奇玩意,至于给他没脸么!

    童悦脸上的表情一闪即逝,但还是落在有心之人的眼里。

    讲真,杜君也不是非要把这两样抓在手里,一来看不住,二来没技术含量,懂行的人稍微一琢磨就懂,她只是想靠这两样东西打个时间差,赚点银子,就有这么难么?!

    挥挥手,“算了,不说这个了,还有别的事么?”

    “有一件私事”,童悦看出杜君脸色不渝,想了半晌,还是小声交代,“昨天我娘一时糊涂,还望东家看在我爹的面子上,饶了她这一回,属下回去也会跟她讲清楚。”

    你娘,不就是马婶么?马婶又怎么了?

    杜君稍回想了一下,没想明白,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挥挥手,就此揭过。

    余下的时间,二人又商量了几件琐事,童悦才起身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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