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杜君全身心的投入烧烤事业时,六月十六,也就是烧烤进入安县的第三天,她“爹”赵树贵,带着幼子赵刚悄无声息的蹲在了农场院墙底下。

    能看的出来之前爷俩明显梳洗过,赵树贵身穿一套不太合身的墨绿色粗棉短衣短褂,赵刚则是一套簇新的青色小衣,脚下一双红色虎头鞋,冲天小辫高高束起,小手紧紧牵着他爹的衣角,一双酷似郑氏的眼睛骨碌碌直转,四处打量,周围的一切对他来讲,都是那么的新奇。

    “爹,你不是要找娘么,娘呢?”一道软糯的小儿特有的声音传到赵树贵耳朵里。

    “刚子别吵,一会你娘就出来了,记得爹跟你说的话么?”

    “记得。”

    ...........

    六月的天,热的非常快,一个多时辰后,小赵刚满头大汗的趴在赵树贵腿上昏昏欲睡,赵树贵自己也是大汗淋漓,不时抬抬头,瞧瞧大门。

    刚子他娘怎么还不出来呢?要是这娘们一天都不露面,回去怎么跟娘交代,娘可是发话了,拿不到银子就不能回去的,也不知道那个死丫头在不在里面.....赵树贵等的心烦气躁,脑子里也是翻来覆去的想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也好有个应对的法子才行。

    打心眼说,他不愿意来此一遭,这偌大的农场,不仅有杜君那个煞星,还有不少下人,若真的碰到,少不得会有一场皮肉之苦,无奈小妹赵树芳逃婚离家之后,马婶带着家中二个儿子见天的堵着老宅的大门,要么交人,要么退聘礼。

    交人?

    上那交去?

    赵树芳逃婚当天夜里,王氏就带着全家,在赵家村里里外外找了个遍,结果别说人,连影子都不见一只,后来,又去了金家村和县里的书院,王氏撒泼打滚,翻箱倒柜,招数用尽,也没从赵树枝和赵树林那里翻出赵树芳的一丝行踪,反而弄得大姐和三弟颜面尽失,几乎是被石木匠一家和书院轰出来的。

    不过,出去一趟,倒也不是一无所获,当看到赵树枝家新建的高屋大瓦,院子里还养着十多个木匠,王氏就知道这大姑爷家是发财了,而那个财神爷就是那个死丫头,也不知道这半年多走了什么狗屎运,看样子过的是越来越有钱了。

    呸!有钱了也不知道孝敬我这个正儿八经的亲祖母,反而帮衬非亲非故的石木匠。

    回家的路上,王氏越想越气,你不是有钱么,那聘礼就应当由你来出。

    也不知道王氏的脑回路是什么结构,反正她就是那么想的。

    客官要问了,那马家的聘礼不是收了么,直接返回去不就解决了么?

    那你是不了解王氏的秉性,她啊,十二属性都不挨着,属貔貅的,只能进不能出,平时都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瓣花,又怎么会舍得到手的聘礼飞了,那简直是拿刀捅她的心窝子。

    不过,她也晓得跟杜君的关系,势同水火,要是她大张旗鼓的去讨要,别说银子了,连包银子的包袱皮都弄不来,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杜君不给,不是还有那个赵刚娘呢,那人耳根子软,好骗,几句瞎话就能让她乖乖的把银子奉上。

    有了这个主意,王氏迫不及待的把赵树贵喊了过去,对付这个儿子,都不用太多废话。

    随意承诺一句,“你要是能把这银子弄来,以后娘就辛苦点,包了你们大房父子二人的伙食”,就让赵树贵感恩戴德,热泪盈眶,拍着胸脯发誓,一定从刚子娘手里把银子弄到手。

    多少年了,爹和娘终于发现他赵树贵的好,他才是老宅最孝敬的儿子,思及此处,他忍不住又伸了伸脖子,看向大门。

    就在他等的越来越不耐烦时,临近正午,郑氏和刘婶二人才联袂从外面回来。

    原来不在院子里啊?赵树贵心想。

    擦了一把头上的汗,推醒了小儿,“去,去喊你娘”

    “娘!?娘在那呢?”

    “你看,那个不就是你娘么?”

    赵刚睡眼朦胧,顺着他爹的指点,一骨碌爬起来,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边跑边喊,“娘,娘......”

    这几天,孩子们都不在,小院越发安静,只有郑氏和刘婶二人,正商讨着做些什么吃食,就听见一个弱弱小小的稚子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是谁家的孩子?

    二人不约而同的转头一看,咦,是赵刚!

    郑氏惊喜交加,几步就跑了过去,一把抱起幼子,“刚子,你怎么来了?是你一个人来的么?还有谁跟着你呢?”

    一连串急速的问话砸的赵刚晕头转向,根本不知道说些什么,加上在太阳下晒了一个多时辰,趴在郑氏怀里,人就有些蔫蔫的。

    “娘,爹爹也来了。”

    呃!他.....他来干什么?

    郑氏紧紧的抱住了赵刚,神情紧张,四下查看。

    “刚子娘,杜君那丫头在里面么?”

    赵树贵佝偻着身子,在赵刚跑过来的方向现出身影,开口第一句话问的就是杜君。

    实在是,真的怕这个闺女,心里已经有阴影了。

    这也是他为什么宁可顶着正午的太阳,和赵刚在外面暴晒,也不敢凑到小院正门找人的缘故。

    “你问君子干嘛?”

    赵树贵讪讪的笑了一下,没好意思回应。

    刘婶这时候也已经来到郑氏身边,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再看了看趴在郑氏肩头蔫蔫的赵刚,惊道:“郑姐姐,我瞧着....刚子有点不对劲呢,该不会是中了暑气了吧。”

    听闻此言,郑氏连忙看向怀里的孩子,果不其然,赵刚的小脸上苍白无比,额头上还挂着一层汗珠。

    “她刘婶,这可怎么办啊?”郑氏顿时慌了,焦急的问道。

    “别急,赶紧送屋里去,先喝点水,我去场子里拿点绿豆汤。”

    “哦!谢谢她刘婶”,郑氏谢过后,转身狠狠的瞪了赵树贵一眼,“刚子要是有了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饶过你!”

    “这个时候,别跟他计较了,还是赶紧顾着点刚子吧”,刘婶劝道。

    看着孩子娘抱着赵刚快步进了院子,赵树贵被郑氏骂的微微一怔,踌蹴了一会,也跟着进了院子。

    刚子是他的命根子,这个时候也顾不得杜君在不在了,幸好,进了小院,消无声息,什么人都没有。

    郑氏可没工夫理这个不着调的男人,一门心思全都放在了幼儿身上。

    喂水,擦身,灌绿豆汤,好一顿忙活,赵刚的小脸才恢复了一点血色,躺在床上慢慢睡着了。

    “郑姐姐,别急了,刚子福大命大,肯定会没事的。”

    看着睡着了的赵刚,郑氏忍不住后怕,抓着小手,始终不敢撒开,眼泪顺着眼角止不住的流淌,刘婶见此,不得不再次劝慰。

    “谢谢你,她刘婶,刚才可把我吓坏了”,郑氏抹着眼泪道谢。

    “咱姐俩还说啥这些外道的话”,刘婶拍了拍郑氏的手,眼神一撇,“外面还坐着一个人呢,你看.....”

    哦!郑氏这时才反应过来,擦干眼角的泪痕,“她刘婶,你陪我去看看,我一个人,还是有些怕。”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刘婶还能说什么?

    “没事,我陪你过去”

    坐在堂屋里的赵树贵,并不太担心赵刚中暑,这种事情,乡下孩子都经历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的心思还是集中在银子这件事上,一个人坐在堂屋,环顾着周遭的摆设。

    虽然来过一次,但是那次没有进来,也就没注意到屋子里还有什么。

    这次不一样,郑氏和刘婶都没空理他,自然要看个清楚。

    杜君本不是喜奢华之人,无奈这个堂屋平时也要作为对外接待的地方,成亲后,在四叔的强烈要求下,更换了一批桌椅,墙上也增加了两幅书法,靠近杜君房间的那面墙边还多了一个博古架。

    上面摆放着一些装门面的书籍和几个小型古董,都是农场开业时,那些宾客的贺礼,在杜君眼里并不值钱,可加起来也至少五十两银子以上。

    一直都知道那个看不上眼的闺女富贵,可没想到这么有钱,这不就跟村头闲汉常说的员外家一样了么?

    赵树贵贪婪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也在不断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如果把这些东西都拿回去,那娘是不是就还能跟以前一样,给他做吃的、洗衣裳、照看刚子,那他就可以有更多的时间把那几亩地拾掇好一些,到了上秋,也能多打些稻子。

    要是能把那个娘们带回去,就更好了。

    想起那个娘们,赵树贵喉节忍不住上下动了一下。

    郑氏更丰腴了,尤其是这两个月,只要杜君在农场吃饭,郑氏都会变着花样做些好吃的,滋补的,不料碰到了杜君这个怪胎,死活还是保持着先前的习惯,再好吃的东西,也保持着八分饱,多一筷子都不吃。

    看着剩下的好东西,郑氏心疼,舍不得扔,更怕坏掉,只能自己使劲的多吃些,所以造成的后果则是杜君成亲后的这两个月,郑氏把自己养胖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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