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印语坐在吧台前,品尝着手中的红酒,轻轻摇晃的酒杯,显得有些忧愁。

    很久了,自从成为天堂代理人之后,他就没有和林超计、王宏,三个人再仅有彼此的情况下相聚过,当初的时光,仿佛再也回不去了,三人间,不像当初那般的无话不谈,每个人,似乎都有了自己新的交际圈,这就是成为神的代价么?

    与人之间,有了某种隔阂,无法弥补,即便这两个人是自己最要好的朋友。

    林超计看着情绪低落的余印语,拍了拍他的肩膀,“想啥呢?”

    余印语摇头,这是他第一次,和这两个人,有了某种陌生感,“我就是想,咱们是不是很久没有这么聚过了?”

    王宏这时插进来了一嘴,“是啊,大家都长大了,太忙了……”他喝醉了,原本皮肤黝黑,现在却泛着红晕,看着就像一只被烤熟的螃蟹。

    余印语的头微微低下了,他的内心有一阵酸楚,难以言喻,自己回来了,三个人又在一起喝酒了,但是,很快,自己又要离开了,下次再聚,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果然成年人的世界,并不像小时候幻想般的美好。

    余印语小时候,总是幻想着长大,因为在他眼中,只有长大之后,才能顶天立地,才能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当他踏入社会后,却发现,现实是十分残酷的,即便听了老人言,有了不少的心理准备,但在现实压力的狂轰滥炸之下,余印语还是险些数次倒下,若不是他的身后,一直有这么两个朋友在支持的,或许……他余印语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吧?

    大家的情绪都很低落,音乐在播放,是一首爵士说唱,歌词十分的应景,恰巧讲的便是离别。

    上了年纪的酒吧老板,看着余印语等人,微微咳嗽了一声。

    他也是余印语的老相识了,虽说这几年时间里,就这几个年轻人经常往他的店里跑,但是他与余印语三人的交流并不多,是一个熟悉的陌生人,他只是一个酒吧老板,负责调酒的人,人们来这里,是为了借酒消愁,他不想介入别人的烦恼之中,所以他从未开口。

    “小伙子,离别总是痛苦的,但是离别,是为了下一次再见时,能看见更完美的对方。”酒吧老板开口了。

    余印语三人皆是一愣,王宏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老板,原来你不是哑巴啊!”王宏惊讶的说。

    酒吧老板微微一笑,慈眉善目,他为余印语三人,都上了一杯酒。

    “这是我特制是酒,请品尝……”老板说。

    几人也没有客气,拿起酒杯,一饮而下,酒才刚入喉头,余印语就被呛到了,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道,冲入他的脑门,接着,他便听到了林超计的咳嗽,王宏的咳嗽,后面,他自己也开始疯狂的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老板,你这酒也太烈了吧?”余印语捂着自己的喉咙,脸上有些泛红,嘴角还流着残余的酒精。

    这酒实在是太刺激了,天知道里面的度数多高。

    老板指了指酒杯,说:“这酒的名字,叫做消愁,你们借酒消愁,却不知愁更愁,吐出来吧,吐出来就好了。”

    林超计拍着王宏的后背,他喝酒并没有太冲动,还缓了缓,余印语和王宏是直接一口闷的,要比他难受的多。

    余印语捏着酒杯,叹了口气。

    “小伙子,你要离开么?”老板看着余印语,问。

    余印语点头,扶着自己的脑袋,有些头疼,“是啊,我要了,要去一个非常遥远的地方……前路漫漫,甚至漆黑一片。”

    “那累了,回来不就好了么?”老板说。

    余印语摇头,他的余光划过林超计和王宏,勉强一笑,“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

    “那只是你以为。”老板瞥了余印语,说。

    余印语一愣,老板又接着说,“如果真的这么担心的话,为什么不自己去问问,总比你一个人胡思乱想好吧,你们是三个人,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不是么?”

    王宏从烈酒中回过了神,他看着酒吧老板,没好气的说:“老板,你这是毒酒吧?”

    老板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的,擦着杯子。

    “走吧,老余。”林超计拍了拍余印语的肩膀,这时,余印语才回过神来。

    他刚刚一直在思考着老板的话,现在看看时间,竟然已经十二点了,这一天要结束了,他早上七点的航班,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他呆了大半辈子的城市了,即将前往一个陌生的领域,余印语的心中,带着遗憾、忧愁、兴奋,百感交集。

    余印语掏出了钱包,或许是最后一次了,就让他来请客吧。

    老板却拒绝了余印语递过的钱,摆了摆手,说:“算是我请你们的……等你回来之后,再过来喝酒吧,到时候,再结账也不迟。”

    余印语见老板这么说,也没有矫情,默默将钱放回了口袋,带着对老板的感激,对他重重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看着余印语三人离开的背影,老板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个笑容中,似乎蕴藏了很多心酸、欢乐、无奈……每个人做一件事情,都是有他的原因的,那么老板,他一个人独自开了这家几乎是无人问津的酒吧,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

    三人走到了路灯下,余印语忽然停下了脚步。

    王宏和林超计回头,皱眉,“快走啊,这大晚上的,很冷诶……”

    “喂……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余印语说。他的目光直视着王宏和林超计。

    “啥事啊,你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矫情了?有事直说啊。”王宏揉着脑袋,走到了余印语的面前。

    余印语看着二人,目光坚定,“等我回来的时候……我们再如老友一般,去酒吧里喝一杯吧?”说罢,余印语露出了浅浅的微笑,他的眼底,有星空在闪烁。

    王宏和林超计一愣,他们走到了余印语的面前,忽然猛地捶了一下余印语的腹部,惹得余印语腹部一疼,整个人蜷缩了起来,很快,他就感觉到一只结实有力的大手揽住了自己。

    “你特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肉麻了?惹得老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王宏翻了翻白眼,突然表情变得惊恐万分,“你该不会,变成gay了吧?”

    “滚滚滚!”余印语没好气的一把推开了他,特么的,浪费老子感情啊!

    待的余印语话音落下之后,便是一阵沉默,说实话,三个老男人,站在路灯下,一言不发,是挺奇怪的一个画面,或许在外人看来,这十分的匪夷所思,但却只有当事人明白,彼此心里在想着什么。

    林超计上前,勾住了余印语的肩膀,王宏也向前,勾住了他。

    三人就这么勾肩搭背,行走在黑夜之中。

    一路无言,他们走到了余印语家的楼下。

    林超计和王宏都松开了手,林超计一推余印语的肩膀。

    “你走吧。”他说,“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在忙些什么,但我清楚,你也有自己的苦衷,你不想让我和阿宏知道,是为了我们好,不过,余印语,你他妈给老子记住了,别管你走到哪里,变成了神仙或者是鬼,哥两个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背,你知道吗?”

    “如果累了,就停下吧,回来看看。”他的眼眶红了,情绪有些激动,这和林超计平时斯文的模样,截然不同。

    王宏揉着睛,抬头看着天空,背过了身,骂道:“靠,眼睛进沙子了……都怪你们,特么大老爷们,这么肉麻……要不是你们这么磨叽,老子眼睛才不会进沙子。”

    余印语愣在了原地,他看着眼前的二人,眼睛滑落了泪水,他轻轻擦去。

    “操……”余印语骂了一句,走上前,抱住了王宏和林超计,后两者用力拍打了两下余印语的后背。

    “保重。”林超计和王宏说。

    余印语点头,没有过多的话语,一个“保重”,足矣,其中蕴含了男人之间最多的情感,他转身离去,再也没有回头。

    ……

    早上七点的航班,余印语险些没起来,昨晚,他喝了很多酒,现在头还有点疼。

    来到机场的时候,整个人还有点迷糊。

    今天,林超计和王宏没来,因为,他们还需要上班,所以才选择在昨晚一聚。

    此时,为余印语送行的人,只有陈有名一家,自从余印语真正解救了陈幼天后,陈夫人对他的态度就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此次离别,她甚至还亲手为余印语织了一件毛衣,作为离别的礼物,陈幼天,则是给了自己最心爱的玩具,是一个小机器人,而陈有名,则是给了最直接的经济帮助。

    “余小师傅,路上小心!”陈有名拍了拍余印语的肩膀,接着又看向了兰道和小光头,说:“兰小师傅和小……”

    他实在是不知道小光头的名字,只能尴尬一笑,总不能叫小光头,小师傅或者光头小师傅吧?

    也没办法,小光头的法号,除了关系亲密的人,其他人并不知晓,而一般情况下,余印语也是直接称呼他为小光头,所以陈有名根本就不知道小光头的名字。

    “再见!”

    余印语和兰道、小光头,三人走进机场,上了飞机,陈有名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了一切,是头等舱,非常舒适。

    说实话,这还是余印语长这么大,第一次坐飞机,同时也是他第一次离开福建省。

    飞机起飞,看着地上逐渐变小的建筑。

    余印语的嘴角微微扬起。

    前路漫漫,有着一切未知的东西,风雪载途,但是无论多么艰难,他也要走下去。

    此次前往北京,可谓是凶多吉少,他只希望,荣归故里之时,一切安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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