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马车从千里之外,风尘仆仆赶到京城。

    在驿馆稍憩一晚后,刘家重金请了京城有名的快嘴媒婆,还有八名鼓乐手。求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在正午之前便到了郑家门外,原本冷清的小胡同瞬间沸腾。街坊邻里男女老幼,三五成群的围拢过来。

    “停,停停停!待本喜婆过去叩打门环。”

    快嘴媒婆示意吹鼓手暂停,随后过去敲门了。

    郑家的宅院并不深,很快便有人应声过来开门。那是郑家唯一的家丁,也就是负责给郑罡玉研墨和打杂的书童,比起别人家的书童来,这位明显要笨拙许多。整天跟在一个文职小吏左右,然而却没沾染上多少墨水,五年后仍然是大字不识一箩筐。

    “谁?你们找谁?”

    站到门外的书童一开口,作为“观众”的林语兰便惊呆了。

    “高杉,他怎么会在这里?”

    林语兰忍不住问出口,因为她知道那个旁白还会给她解答。果然,那旁白回了三个字:“接着看。”

    “哎呦,麻烦这位后生禀报你家郑大人,就说……咯咯咯咯……就说呀,川陕府尹刘大人携夫人和公子,前来求亲了。哦,别忘了说呀……咯咯咯咯咯……刘家带了丰厚的聘礼,咯咯咯咯咯……”

    那快嘴媒婆仿若母鸡下蛋一般,说话间总不忘“咯咯咯”笑上几阵儿。

    “啥?向谁求亲?我可告诉你啊,我家小姐不会同意的!”

    那位五百年前的书童,不止长得与高杉一模一样,就连说话时的动作和表情也像极了。尤其那微怒的眼神,总透着那么一股子傻傻的执拗。林语兰不禁感觉好笑,一个人转世轮回五百年后,居然还是那副德性?

    书童退回大门里面,紧接着“哗啦”一声又上了门闩。

    “开门,开门呀!听我好好解释给你们听嘛……”

    媒婆继续叩打着门环,居然用如簧之巧舌开启了“隔门说媒”的方式,把那个刘家夸得如皇宫和仙境一般美好,夸得那个刘勿念简直就是人间的潘安之貌,仙界的文曲之才。一旁围观的街坊们都有些心动了,如果谁家有女儿,真恨不得与郑家的妙竹小姐pk一番。

    大概是想尽早结束门外的喧哗吧,半个时辰后郑家的大门又开了。出来的依旧是那傻呆呆的书童,依旧板着脸说了句:“老爷里边有请。”

    就这样刘家的求亲队伍被请了进去,鼓乐手重又奏起了欢快的曲子,吹吹打打进了郑家门。

    一幕毕,镜头切换的瞬间,林语兰又望空发问道:“难道我……哦,是妙竹。她……就这样答应了?”

    “当然没有,妙竹一生未嫁。”

    那个旁白这样解释着。

    “啊!孤独终老?”

    正当林语兰惊诧之时,突然听到了郑家宅邸传出怒斥和逐客的声音,随即大门第三次被打开……刘勿念家里带来的重金聘礼,“几里哐啷,噼里啪啦”的被扔了出来。还有他们那支“庞大的求亲队伍”也随之灰头土脸的被逐出门外。

    林语兰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见到刘家求亲未果,心里不免一阵莫名的欣喜。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似乎笑不出来了。只见那刘勿念转身重又飞奔进郑家,片刻之后,郑家的宅邸便升起了浓浓黑烟。郑家居然着火了,刘家人慌忙逃离险境。

    “老爷,夫人快跑啊……小姐,快跟我来。”

    那位傻呆呆的书童突然机灵起来,首先将妙竹的父母救出了火海,紧接着又背出了弱不禁风的小姐妙竹。行至门口处,书童将妙竹放在地上。

    “哎呀!这是何物?哦……想起来了,这就是刚刚刘勿念说的那个宝物。他说这是杨贵妃用过的,小姐,这可是稀世之宝啊!”

    那书童居然在地上捡到了一把折扇。

    林语兰看到这里,又仔细观察了一下自己手里的这一把,确定一般无二。原来是一把贵妃扇,在五百年后的今天就更是稀世珍宝了。想到这里,林语兰忍不住摇动了几下那折扇。这下可不得了,就见郑家宅邸顿时烈焰升腾,火势突然猛烈起来。

    “小姐,小姐,快跑!”

    书童一边大声呼唤,一边抓紧了妙竹的手。

    “不行,我要和双亲一起走……”

    妙竹回头望着父母。

    一幕又毕,镜头再次切换。

    一座低矮的茅草屋里,书童在抱薪生火给小姐妙竹做饭。妙竹则若有所思的坐在破土炕边缘,炕上躺着的是她重伤昏迷的父母。

    “小姐,我有一个看似很冒犯的想……想法,我……我想……不如咱们就……就……就吃一顿红薯稀饭吧?”

    拙嘴笨腮的书童本想说“不如咱们就结为夫妻,共度这一生吧。结果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

    妙竹听后苦笑了一下,没有回话。

    “哈哈哈,高杉原来五百年前就那么笨呀!”

    作为观众的林语兰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可是他对妙竹是一百个真心,而妙竹当时遭遇家变,看似两人已经门当户对了。”

    那个旁白居然这样说,林语兰听后瞬间收回了笑容,严肃地问:“她不会真的答应了吧?”

    “她走了,就在她父母伤愈之后,她便去了峨眉山出家。法号还用的本名“妙竹”,但后来刘勿念贼心不改再次作恶,居然跑去峨眉山纠缠妙竹……”

    “你等等,啥叫再次作恶?你的意思是……之前的失火也是……”

    “是的,勿念所为。此人心胸狭窄,贪欲极重。几次纠缠后,终有一天趁住持师太不在,他劫持了妙竹……但妙竹执意不从,他便更加怀恨在心。几日后,避难在书童那所茅草屋的妙竹父母,在深夜惨遭杀害。而后,官兵悬赏缉拿,刘勿念仓皇而逃,在一座寺庙落发为僧。”

    林语兰仿佛看到了一组快进镜头,从刘勿念闯进尼姑庵的猥琐行径,到妙竹父母的双双殒命,再到恶徒剃度出家……

    “放下屠刀,也未必就能立地成佛。”

    林语兰忍不住叹道。

    “是啊!所以,勿念五百年来也未曾成佛,而是成了一个不死之身的妖僧。”

    旁白讲述到这里戛然而止,林语兰眼前的电影镜头也结束了播放。

    思维回转到现实,林语兰依旧在那幽冥寺的大殿内。只是看到高杉的脸时,有种莫名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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