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身影暗含十方真谛,每一个都可能是真身,怎么追?”一个人形虚影浑身流窜着黑烟,询问道。

    问完之后,便不再做声,一呼一吸间,勉力收摄周身的黑气,相貌也清晰了几分。

    这世间,能助精神体凝聚形体,舍香火之外,别无他物。

    为首的一个黑影转身回头,哼了一声,低声回他:“怎么追?分头追!”

    冷厉的呵斥声中,蕴藏着无可抗拒的威严感,为首的黑影抬手用力卷袖,带起黑烟四溅,他灰雾流转的眼眸内闪耀着针一样的厉芒,直叫人望之心怯。

    “我等修持的神性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除了吞噬这个尚未成就灵官之位的小子,莫非还有别的其他的法子?”为首的黑影喝斥道。

    “可是我们这些人毕竟是阴神出窍,就算有香火支撑,在物质世界投射精神影像也有诸多限制,我们一日没有将此地炼化成神道福地,缺少了三光调理,我们的精神投影便会受到限制,不可能自由行走在这片土地上,之所以能够坚持到现在,还是因为我们以燃烧肉身修习多年的武道根基为代价,才能坚持这么久,再继续下去……”显然有人想放弃。

    “莫非……你想退出不成?”

    为首的那个黑影,一边问,一边向着那个开口询问的阴神走去,气息阴沉,后者顿时不自觉的连连后退。

    “你……你想怎样?”

    虽然看不清这首领的表情,但在场的其他阴神都清晰地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须知,在场的,有哪一个不是偏执的疯子?又有哪一个不是目空一切的狂人?

    他们都曾有过一段癫狂的历史,也都曾站在乱尸丛中深呼吸,伴着冷冽的寒风,品味着敌人的气息,那滋味,比喝一杯万年陈酿还要陶醉。

    但就是这么一群疯子,此刻。却被一人震慑住。

    即便这当中有利益驱动的存在……

    “哼!”为首的那道黑烟轻蔑地哼了一声,便不再理会那个退了不知道多少步的阴神,转身追向吕诏那八道身影中的一道。

    其他的阴神也都阴冷的嗤笑一声。不再理会那个沦为牺牲品的阴神,追随为首黑影的脚步,各自追向心中选定的逍遥幻象。

    只听到“嗖嗖嗖……”的破风声,诺大的场地便只剩下一道黑影。

    “可恶!”

    他气的浑身发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为首的黑影当成了杀鸡儆猴、激励士气的牺牲品。

    但不论他再怎么生气,此时此刻,也唯有按下怒火。

    因为从他为了一块干粮捅死一个无辜之人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唯有力量才是这世上的唯一真理。

    当下,也就不做他想。径直追向其中一道幻象。

    只是他的遁速……很慢……很慢!

    显然,他不急。

    亦步亦趋,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组成自己精神体的每个灵子都在兴奋地颤抖,多少年了,他终于再次体会到这种刺激的感觉。

    变态么?

    也许吧!

    这是沸腾状态过后必然会孕育的阴冷性质……这种灵体的冷却是无节制的怒火宣泄殆尽之后的通常后果。

    精神的癫狂从不因其沸腾而丧失理性,反而会因此变得更加理性,因为它使人性登峰造极,从而使人性不再局限于人性本身。

    或是升华。或是沉醉。

    如此看来。所谓的神性其实一点都不神秘,因为其本质根本就是人性,人类自古以来为了抵御外敌的侵扰,总会在内心深处预演可能到来的种种危险,将现实的种种一股脑的摄入心中,一遍遍的推演。直到得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愿意相信自己心中最后得出的答案。这世上大多数人宁愿重新编织一个谎言,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心灵深处早已得出的结论。

    害怕没有东西吃而饿死的人。因为见多了乞讨而被人驱赶殴打的事情,当他亲身经历饥荒时,第一反应绝对不是上前祈乞讨,他的第一反应绝对是“抢”。

    害怕伴侣出轨的人,因为缺乏起码的信任,打一开始就认定了对方的原罪,所以成天会被这种怀疑的阴霾所笼罩,不得超脱,终有一天会爆发。

    这些……都是人性的颠狂,也是人性的本质。

    不能说这是错的,因为这只是人们保护自己的一种自卫机制。

    但当中蕴含的凝神之道,却是闭门苦修的修者所体悟不到的。

    ……

    再说吕诏。

    那又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疯狂!

    有多少人能在众敌环绕之际,闲庭信步?

    胜似随意的脚下每跨一步,竟然有透明的阴阳双爻组成的气旋托起身形,看似散漫,却始终和身后那如黑龙般汹涌而至的身影保持着不变的距离。

    “这小子有点邪门!”

    为首那个阴神心中也惊讶,他明显的看到了,自己施展出“元神化象”之后,铺天盖地的烈火完全包围了吕诏,但是对方却走的不紧不慢,虽然被咬住,但自己一时半会也追不上他。

    儒门有浩然正气之说,也有阳明心学大术,后者是心修的一个分支,讲究“一念花在,念去花无”的道理。

    这道理又可以衍生出“有缘千里来相会”和“拒人于千里之外”两种意境。

    吕诏也是心学大家,此时此刻,其神魂虽然被困在内心深处,但他的本能随心而发,气场一开,自然也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效果。

    “拼着精气神受损,也要擒住他。”

    众阴神咬牙切齿,施展出更深一层次的鼓催之术,精神体自然也受到击打的煎熬,浑身刺痛。不过为了能够擒下吕诏,他们都集中了所有的魂力。

    呼呼!追赶吕诏的黑龙更加凶狠,气势之中,法相琉璃,最后一转,竟然呈现了纯黑色的晶莹。

    当然,这一切,凡人的肉眼都不可能看到,神祗斗法,都在有形无形之间,种种幻象,超脱红尘,又在红尘之中。

    众阴神化出的黑龙法相,也并不真正的黑龙,而是自身气质的具象化,但功效和真龙一般无二,都是择人而噬,损人利己。

    (久等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