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过了半月,天气越发的闷热了起來。(小说文学网)按着惯例,内廷给各宫都送來了消暑的冰块。但谁不会看眼色行事呢,往往是得宠的宫里就多分一点,受冷落的宫里要不被私下克扣了,要不就拿了些残次的來应付。

    不过这些对殷梨儿來说都不是要紧的,因为李福早早的便安排了人特意关照了昭阳宫,自然宫里的用度是一点也不会差的。

    穆彩雪的病情看起來不但沒有好转,似乎还有变本加厉的可能。她日日喝着药,周围的人都尽力的去照顾她,为的都是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这一日,殷良卓按惯例又來给穆彩雪看病。恰巧盛君恒也在昭阳宫中,也就坐在桌边看着他给穆彩雪诊脉。

    “穆贵人,身子怎样了?快过去大半那年了,也不见她好转,实在是让人担心她腹中的胎儿。”盛君恒端着茶盏,言语里带着责备之意。

    殷良卓小心的站起來,拱手对盛君恒说道,“皇上,请容微微臣查验过药渣后,再向你禀报。”接着他便侧身唤着一旁站着的紫苏,“劳烦你一趟,去拿穆贵人的药渣來。”

    过來了片刻,紫苏手里便抱着一个药罐子走了进來,“殷大人,这贵人每日喝的药渣都在这里了。”

    殷良卓将药渣倒出來先是用手拨了拨,而后又捏起一块看了看,脸色一下变的有些紧张起來。他一甩袍边,立刻跪了下來,“皇上,微臣实在罪该万死。”

    盛君恒还未弄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过既然听到他这么说,想必是这药里出了什么问題。他这样想着,朝身旁的殷梨儿撇了一眼,而后有些疑惑的抬手说道,“你起來回话!朕问你,是不是这药里有什么问題?”

    殷良卓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吟道,“不错,微臣之前给穆贵人诊脉时,已见她有好转迹象。可最近这些时日,她的病情却是比以前更加恶化,微臣实在想不出问題出在什么地方,所以才猜想着是不是药材上出了问題。”

    殷梨儿一边让紫苏和咏夏陪着穆彩雪先回屋子,一边沉声问道,“这药哪里不妥了?这每日都是本宫亲自让紫苏监督着熬得,怕就怕旁人做了手脚。”

    “回禀娘娘,这药微臣开方子时原本是意为静心安神,可里面被人多加了一味曼陀罗,药效不但沒了,长期服用就会产生幻觉,以致让人疯癫。”

    殷梨儿一惊,面色沉下一分,言语也变得犀利起來,“殷御医此话从何说起?你的言下之意是这药是本宫放进去的?”

    殷良卓怔的朝殷梨儿瞧來,眸子瞬间暗了下來,退到一旁凝声说道,“微臣绝无诋毁娘娘的意思!微臣只是弄不明白,为何微臣配的药里会多了一味药出來。”

    “朕只问,这药可对胎儿有害?”

    “皇上,凡是药必三分毒,穆贵人在喝药的同时龙嗣必然也会吸收母体的毒性。”

    盛君恒闷咳一声,重重撂下手里的茶盏,“啪”的一声,滚烫的茶水连带着茶末泼洒了一桌子。“來人,把伺候过穆贵人的奴才给朕全部押过來。”

    “皇上息怒!”殷梨儿连带着跪了下去,“此时臣妾脱不了干系,可臣妾对穆贵人亲如妹妹。天地可鉴,臣妾万万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求皇上相信臣妾。”

    “爱妃快起來,朕绝对相信你。”盛君恒说着便将殷梨儿扶了起來,强自压下了怒火,冷着脸说道,“这件事有关皇家社稷,朕决不轻饶。爱妃勿用担心,此事朕明白,定是有人想嫁祸与你。”

    他此话一出,殷梨儿有些失神的任他握住了自己的手,她担心的朝殷良卓看过去,却见殷良卓将头埋得很低,完全沒有反应。

    可她哪里知道,殷良卓听见这话的时候,心中一闷,很是不舒服的将头垂了下去,他不想看见他不愿看见的画面,尤其是他知道一些他本不该知道的事。

    约一盏茶的功夫,所有伺候过穆彩雪的下人都聚在了昭阳宫的院子里。盛君恒坐在廊下的椅子上,神色凛然的一一扫过低下跪着的众人。

    “说,你们中是谁有这样的胆子。”

    所有的奴才立刻埋下头,不敢言语。

    盛君恒冷冷微眯双眼,眼中的寒光一闪而过。他声音冷冽的让人在如此燥热的夏天,听來浑身发抖。

    “都不说吗?很好,全部拖下去杖毙。”

    “皇上饶命、皇上开恩!”一众奴才听到要被杖毙,惊吓的瑟瑟发抖,脸色灰白如薄纸。

    “那到底是谁指使的?”殷梨儿不免抢过话头问道,见刚才还求饶的人,又都噤了声,她也有些气愤的说道,“只要敢出來承认,或者指正指使者,本宫可以求皇上你、免她一死。”

    她的话一出,地上跪着的奴才侍婢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完全不知情的,终于有那么一两个开始蠢蠢欲动,咬着牙权衡起利弊起來。

    见有效果,殷梨儿加紧又说道,“本宫保证,只要肯张口,便会求皇上放她出宫,永不入奴籍,和正常百姓一样颐养天年。”

    她的这个条件,确实让那几个知内情的人有些心动起來。北燕历代定下的规矩,一旦入宫为奴,为婢,即使将來有机会出宫过正常人的生活,但其子女依旧要在年满十岁时入宫为奴为婢,世代相传。

    可以削去奴籍,以后即便嫁人,可不用在担心自己的孩子被迫入宫,这样的好事,对于这些宫女,奴才來说,简直比那黄金还诱人。

    盛君恒阴沉的勾了嘴角,摩挲着自己拇指上象征着权威的玉扳指,冷冷说道,“怜妃说的是,她刚说的朕允了。只要肯说,朕可以留她性命。”

    此话一出,立刻有一个宫女抬起了头,“皇上,奴婢愿意说!”

    其他的宫人立刻朝她投來或鄙夷,或羡慕的眼神。剩下的还有两个也忽的争先恐后的嚷起來,“皇上,奴才/奴婢也愿意说!求皇上开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