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梨儿刚回到寝居,紧跟着就有丫鬟奴才端了好些子东西过來,但唯一让她瞧上眼的便是那黑乎乎的木炭。虽不说是多好的炭,可也比沒有的强。

    冬天來了,她睡的这个地方,院墙背后就是一片的松林,虽然能听着松涛阵阵,可同样也阴冷潮湿,若是连炭火都沒有,只怕要不到多久人就会因为潮气侵蚀而病倒。

    瞧着送东西的下人都退出去了,紫苏才笑着说道,“奴婢这还一门心思的想着怎么去讨些炭來,想不到这就送來了。”

    殷梨儿略略瞧了一眼,黑漆漆的一团,想來也不会有多好,“这炭烧着指不定多呛人,大夫人那不会对我真好的。”说着她也不再去瞧,只吩咐着紫苏扶自己去床上。

    坐在床边,她将棉裤褪了一半,膝盖上青紫的瘀斑立刻露了出來。紫苏倒吸一口冷气,赶紧说道,“怎的跪了一下,这膝盖就肿成这样了,难怪奴婢瞧着大冷天的小姐额上尽是细汗,原來这么疼。”

    “我跪的那地方,刚巧有一块小碎瓷片,又偏挪不得,要不是你一直扶着我,只怕我是连这个门都走不回來。”

    “小姐莫动,奴婢去给你拿跌打散。”

    紫苏拿來了药,一边给她敷着,一边朗声说道,“二少爷配的这个药极好,要不了几日就能散瘀去肿。”

    殷梨儿由着她上药,听见她这么说,便问道,“你会不会怪我带你來了王府?”

    “怎么会!”紫苏有些尴尬的低下头,只当刚才什么也沒听见,继续小心的擦着。

    “可是你要不來这,在府里,说不定就可以去二哥那伺候着,那不是你正想……”殷梨儿还未说完,只觉得紫苏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痛的她“哎呀”一声,连眉头都蹙到了一起。

    “小姐,奴婢错了,奴婢不是有意的!”紫苏听得她这一声,知道自己刚才心里只想着殷梨儿话去了,一时出神,手上的力也失了控。

    殷梨儿倒抽着冷气,连连摆手说道,“你快起來吧!沒什么大不了的。”

    紫苏怯弱的站了起來,低着头,咬着唇不敢再吭声。

    “你呀,我就知道你喜欢我二哥!其实我也想过,等过几年,你年岁也大了,就不要在我身边伺候着,我去跟二哥说,想法子让你做他的妾室。”

    “小姐!奴婢哪里也不去,就伺候着你!”紫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她以为殷梨儿这是在责怪她刚才的过失,所以才会这般说。

    殷梨儿笑笑,抬腿下了床,亲自扶了她起來,“紫苏,我一直都当你是好姐妹看待,让你伺候我一辈子那会委屈了你。二哥那,你既然心里有他,我一定尽力帮你。”

    紫苏的听得眼眶红红的,握着殷梨儿的手,低声啜泣道,“奴婢不敢做那样的妄想。”

    “好啦!不会哭了!让外人瞧见了,还以为我在虐待自己的下人,平白的又让他们得了口舌。”殷梨儿轻柔的替紫苏擦掉眼泪,将药瓶递给她,“收好了,以后还用的着。”

    紫苏恩了一声,抹着泪水就赶紧走开。殷梨儿心里会心一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只觉得暖暖的。

    因着伤了膝盖,便不好再走动。殷梨儿瞧着上午还是大晴的天气,到了下午晚些的时候,竟然就变了天,阴风阵阵,天色变得灰暗不说,还连带着飘落下不少的雪花。

    她了无事做,就在屋子里烤着火,写着字。也只写了半篇,就被那黑炭烧出來的乌烟给熏的不住咳嗽。

    “小姐,要不奴婢去找找管家,让他给咱们重新换些炭來。”

    “算了,咳咳,,去了也是白去,若要真心想给我,何必非要拿这些木炭來,再大费周章的给换上一遍。咳,,忍忍吧!”

    殷梨儿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吩咐着紫苏去拿了她唯一的一件狐皮斗篷來,披在身上顿时暖和了不少。紫苏也赶紧多穿了几件衣服,才觉得沒那么冷。

    到了夜里,雪簌簌的往下落,越來越大,丝毫沒有停歇的样子。

    殷梨儿和紫苏分坐在门的两侧,将炭盆放在中间,赏着雪烤着火。

    “小姐,你说今晚公子会过來么?”

    “他……应该不会吧!”殷梨儿心里也沒底,对于盛君恒她了解的实在太少。

    紫苏努努嘴,小声说道,“昨晚公子对小姐可好?”

    她有意八卦,殷梨儿却无心奉陪。紫苏一句昨晚,殷梨儿的脸倏地一下就红了,幸好是夜里,又下着雪,倒是看不清。

    “昨个什么也沒有!”殷梨儿撇着脸去看雪,反问着紫苏,“倒是你,我怎么喊你都沒反应,睡得的也太熟了些。”

    “是么?”紫苏一惊,赶紧想了想回复道,“昨天奴婢回房后,就吃了几块桂花糕就睡了,也不曾记得是怎么回事。”

    殷梨儿浅浅一笑,心里想着:简冰玉你可太不简单了,不但在酒里下药,还在桂花糕里下蒙汗药,真是千方百计的想要整我呢。

    “小姐,想什么呢?”

    殷梨儿回过神來,连忙摇了摇头,“沒什么,就是在想今天早上被责罚的那个丫鬟,被打了三十大板,不知道能不能挨过这么冷的天气。”

    “这好办呐!明天奴婢去瞧瞧就是了!”紫苏面朝着院子的正门坐着,殷梨儿对着她正巧就背着门看不到情况,她无心的用铁钩拨拉着炭火,却听得紫苏大声问道,“夫人,你喜欢公子么?”

    “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嫁过來便……”她话未全部说完,手上的动作却是猛地停了下來,抬头瞧着紫苏已然站了起來,她一回头,心里只听得咯噔一声,手上的铁钩子也断然跌落在炭盆上,溅了出來一地的炭火渣滓。

    “你……你怎么过來了?”殷梨儿只感觉到这一刻她的舌头都像是被冻硬了,说起话來也是结结巴巴的。

    盛君恒泯然一笑,背着手,踩着地面上薄薄的积雪踱步过來,“我为什么不能來?还是你不想我來?”

    殷梨儿一愣,只觉得这话熟悉的紧,可容不得她多想,盛君恒已是走到了她的面前,近在咫尺的说道,“下雪了,不放心你,所以过來瞧瞧!你不会撵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