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的日子,原本该是热闹非凡的府邸,却是死一般的安静。【小说文学网】來來往往的奴才奴婢都只低埋着头,匆匆快步走过,沒有谁敢大声的说话,也沒有谁敢过多的停留下來,嚼着舌根。

    当殷梨儿來到简雪罗的灵堂前时,只有紫苏一个人跪在地上烧着纸钱。殷梨儿环顾一周,只觉得简雪罗用一块白布蒙着,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实在是让人瘆的慌。

    “紫苏,为什么就你一个人?”殷梨儿边问道,边从青黛手上拿过一沓纸钱,一张一张烧了起來。

    “小姐,你怎么过來了?”紫苏惊异的从蒲团上站起來,看着殷梨儿,“老爷吩咐这件事暂时不能传出去,所以其他的奴才都有事要做,我见你躺床上,便让青黛在一旁伺候着,这边沒有人,我就过來了。”

    殷梨儿蹙了蹙眉,不解的问道,“我爹为什么不准这件事传出去?难道他秘不发丧?”

    紫苏一福,恭敬的回答道,“老爷说大小姐马上就要进宫了,不能因为夫人而破坏了家里的喜气,所以夫人的尸身必须等到大小姐出嫁后,才能发丧。”

    殷梨儿身子一颤,瞧着躺在木板上的简雪罗,忽然觉得她也是万分的可怜,做了玉芙蓉刀下的亡魂,却连马上入土为安都做不到,放在如此狭小的柴房里,实在让人无法联想到她身前的风光无限。

    殷梨儿烧完自己手里的冥纸,对着简雪罗拜了一拜,然后起身朝着颜良阁走去。

    殷良颜的脸被宋青蒿用剑划破了,不知道马上就要做皇妃的她,是如何一种心情。

    殷梨儿刚走到颜良阁的门口,还沒跨进院门,就看到一个青花瓷瓶从里屋飞了出來,“啪”的一声,碎在石板地面,溅的到处都是细碎的瓷片。

    玉竹窝着一张苦瓜似的脸,站在门外,一声不吭任凭殷良颜将屋里能砸碎的东西,统统摔的粉碎。

    “三小姐!”玉竹头一次沒有趾高气扬的瞧着殷梨儿,苦着脸恳求的看着她。

    殷梨儿拍了拍她肩头,让青黛带着玉竹先离开,自己则踩着碎瓷,一步一步走进殷良颜的屋子。

    “你滚!”殷良颜抄起手里的双耳瓷瓶,朝着殷梨儿就扔了过來,“你看到我这个样子,你满意了?”

    殷梨儿拧着眉头,躲过瓷瓶的袭击,往前又走了一步,朗声说道,“姐姐,我之所以过來看你,是因为我们还是一家人,就算你杀了我,可我依旧不是杀大娘的凶手,你与其找我出气,为何不省下力气去对付杀了大娘的凶手?”

    殷良颜愤怒的指着殷梨儿咆哮道,“那个人已经死了,我怎么为我娘报仇!”

    “你相信他是无意中闯进來的坏人么?如果是,那他为什么偏偏要到你的颜良阁來?难道真的运气就那么好?”

    殷良颜再次举起來的手,搁置在了半空,良久她搁下瓷碗,有些不相信的说道,“你的意思是,他是蓄意想要杀我娘?可是谁要害我娘?说來说去,殷梨儿你的嫌疑是最大的。”

    殷梨儿淡漠的一笑,彻底走到殷良颜的面前,“我为什么要害大娘?既然你都能猜到这个想法,难道我还会蠢得去做这样的事?大姐,你动动脑子,这府里到底是谁最容不下大娘。”

    殷良颜陷入一阵沉思,过了片刻她猛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望着殷梨儿,艰难的启齿到,“你是说芙蓉那个小贱人?她会这么大的胆子?”

    殷梨儿抿了抿唇,只是笑笑,至于怎么猜那只能看殷良颜的觉悟,若她是猪脑,就算是直接跟她说明了,她也不一定会想到办法。

    可殷良颜毕竟是殷府的大小姐,是受过教育的官家小姐,在怎么着也有几分本事。她很快就将玉芙蓉联想了进來,过了片刻她终于开始相信她娘被杀这件事一定和玉芙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就算是她,我现在也沒有证据揭发她。况且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有脸去见二皇子。”殷良颜说着颓然的瘫坐在凳子上,言语中透漏着无比的苍凉之感。

    殷梨儿瞧着她脸上的伤疤,虽然一定是上过最好的药,可殷梨儿相信她脸上的这道疤就算长好了,也一定会跟随一辈子。

    一条丑陋的伤痕,从右侧的脸颊一直延伸到鼻头的位子,看上去就像是在脸颊上突然多了一扭曲的蜈蚣,让人瞧了有些作呕。

    殷梨儿也只看了一下,便将自己的视线移到了一旁,“姐姐,即使二皇子看不上你,可你依然是皇上钦定的侧妃,只要你能保住这个头衔,就有莫大的权利,到了那个时候,难道你还沒有办法对付她么?”

    殷良颜沉静的看着殷梨儿,这是她头一次如此认真的和自己的这个妹妹谈话,她忽然发现她和想象中的那个她有着太多的不一样,她居然都沒有感觉到。

    “你说的对,只要我还有侧妃的这个头衔在,就有办法让她乖乖受到应有的惩罚。”

    “对啊,姐姐,大娘也一定希望你能如此,这样为她报仇之日就不远了。”

    殷良颜重重的点点头,走到殷梨儿面前,拉着她的手低低啜泣起來,到后來哭泣的声音竟然越來越大,听得让人也觉得心口发凉。

    秋日里的雨水,总是下一场就凉一分。滴滴答答的雨珠子,从空中像断了线般,胡乱的溅落在石板上,泥土里。

    殷梨儿坐在窗边,望着暗夜里的雨,倾听着它们发出簌簌的声音,心头也是一点点的凉了下去。

    日子总是要到的,再过不了些日子,她就要嫁到德和王府去了,而且是去做妾室。虽然万般不愿意,可她竟然发现自己沒得选择。

    为什么她一点也不喜欢盛君恒,却偏偏要将自己硬和盛君恒牵扯上关系,连她自己也无法说清楚这种感觉。

    她知道自己的心其实更多的是在封未名那,只可惜她注定无法和他走到一起,他们之间只能是微妙的暧昧,她讨厌这种关系,却又像吸食了毒药般,不能自拔。

    雨一直未停,日子也终究要走到那一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