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她重病的时候,就已是想到了这一天,如今这病治好了,这些天的日子都是偷回来的,能和女儿这般相处,她已经很满足了。

    人固有一死,先前她能一直撑着也只是放心不下这个女儿罢了。

    若是她还有时间,自然是想看到女儿出嫁,到了那一日,她才终是放心。

    “娘,你快呸呸呸,你一定能够长命百岁的!大过年的怎么说这种不吉利的话。”谢轻谣虽是明白娘亲的意思,但是她还是连忙开口劝阻了起来,娘亲是她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里面拉回来的,自然是要活的长长久久。

    “好了好了,娘不说了,我们快些收拾吧,既然决定要走,外间的这些丫头你打算如何处置?”

    柳月含看着女儿如此认真的样子,也就没有继续先前的话题,只是问起了谢轻谣关于那些丫环的归属。

    这几日以来,女儿把她保护的几乎是滴水不漏,前院的那些个丫头她也只是在初次进府的时候见过,如今阿谣要离开,想来这些丫头也是要遣散的。

    “娘,你不用操心,那些个丫头我早就吩咐过浅秋处理了,在我们走之后,就给一笔银子让他们各自回家,若是有不愿返乡的,在此处住着也无妨。”

    谢轻谣并没有要将这间院子卖掉的打算,其实谁也说不准以后的事情,万一她有事会回到京城呢?

    到时候也不至于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如此便好,那娘明日就早些启程去清心居,将那里剩余的东西也带上,届时就在你所说的地方见面。”柳月含的语气中也是有种隐隐的期待。

    在她年少的时候也有过游历四方的梦,如今没想到居然是会和女儿一起去的,说起来确实是和以前不一样了,自从阿谣变了之后,引得她也不知不觉间变了。

    “好的,那娘你好些休息,明日我们早些出发。”谢轻谣叮嘱完柳月含之后,又是将早就准备好的包袱放置在了桌子上,方便她明日一早带上。

    至于雅琴和巧音二人,自然是明日跟着娘亲一块回到清心居,虽说这两人是南宫承煜派来伺候娘亲的人,但始终不是自己的人,她亦没有权利带着这两个丫头四处流浪,留在清心居就是她们最佳的选择。

    谢轻谣自己回到房间后也没有立即睡着,环顾四周住了这么久的屋子,到了真的要走的时候还真有些舍不得。

    屋内的陈设虽然她没有变过,但当初住进来的时候,还以为会待上一段时间,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离开,这里的一桌一木都是她曾经在这里生活过的证明。

    这几日以来前院的丫头们都已是陆陆续续的离开,看着窗外的景色谢轻谣心中颇是有一种萧条之感。

    不过人总是要朝前看的,因着娘亲的缘故,她可以领略到万里山河,离开倒也不是一件坏事。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间就来到了第二天。

    她们终是要启程了。

    她们几人更是通通起了个大早,虽然直到彻底天亮之后,这才纷纷带着早就准备好的东西出了府邸,放入了马车之中。

    “娘,你们先

    去,这里就交给我了,记得城外十里亭中我们再会。”谢轻谣帮着娘亲将这些日子收拾出来的首饰还有衣着都放置在了马车上。

    正好趁着娘亲去清心居的这段时间,她可以去城中购置些新鲜的吃食,好在路上带上。

    “好,阿谣你且在那里等着娘亲。”柳月含点了点头,沉声道。

    “小姐,我舍不得你!”巧音此刻也是知道,若是她今日一回清心居,以后兴许就再也见不到谢轻谣了,而她才刚刚多出了这几个家人,还没有过几天的好日子小姐和夫人都要离开了。

    巧音越想越是伤心,不由自主的啜泣了起来。

    “好啦,别哭了,如今你也是大丫头了,说不准日后我们还有见面的机会。”谢轻谣见状也是低声的安慰了起来。

    “小姐,保重。”雅琴此刻也是面露不舍,很是认真的对着谢轻谣说道。

    “你们也要保重。”

    谢轻谣这时才挥别几人,眼看着马车扬长而去,谢轻谣这才慢慢转身。

    而此刻小院的拐角处,一双眼眸紧紧的盯着这一幕,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随后慌忙的就离开了。

    丞相府。

    “小姐!小姐!奴婢看清了!”流水急匆匆的回府,紧赶慢赶的朝着谢悠然的房内跑去。

    “这么慌慌张张的是做什么,如今你不知道府内要讲礼数的吗?省的让那谢韵瑾看见了罚你。”谢悠然淡淡的扫了一眼,不以为意的说道。

    “小姐,出大事了!”流水丝毫不理会谢悠然的话,仍是着急忙慌的说道。

    “什么事。”谢悠然表情严肃起来,她知道流水并非是没有分寸之人,眼下这般着急肯定有几分缘由。

    “奴婢看到柳姨娘了!就在谢轻谣院子的门口!”流水这才缓缓的说起了事情的真相,当日谢轻谣将小姐说的是哑口无言,但小姐内心的怀疑并没有放下,反倒是让自己更严密的盯着,只是没想到今日却看到了这一幕。

    她还在猜测院内的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只是她死也没有想到竟是早已死去的柳月含。

    “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柳姨娘!流水你莫不是看错了?”谢悠然此刻并没有相信流水。

    当初柳月含的死可是她娘亲亲自派人下的毒,虽然事后她的娘亲被爹爹处罚,但当时柳月含确实是没了气息。

    这种天方夜谭怎么可能呢?

    “小姐,我们被骗了,那个住在谢轻谣家中的女人就是柳月含,奴婢亲眼看到的。奴婢虽是站的远,但柳月含的容貌奴婢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认错的!那个人真的就是府中的柳姨娘。”流水见小姐不相信自己,连忙又是解释了起来。

    当日府中的柳姨娘大闹的时候,府中可是无人不识,无人无晓,而且当时嫡出和庶出可是死对头,她又怎么会不记得柳月含。

    “什么!?谢轻谣居然敢这么做!居然敢这么诓骗于我。”谢悠然此刻才算是明白了过来,她当日还说有些奇怪,怎么谢轻谣将柳月含可谓是保护的密不透风,还会让她娘亲钻了空子呢?

    如今这一切就好解释多了!

    定然是谢轻谣早就识破了娘亲的把戏,故意引她们入局,这么严密的布局,只怕谢轻谣从回到江宁的第一天起就已经开始计划了。

    知道父亲会念及和母亲多年的夫妻情分定然不会重罚母亲,这才用柳月含之死逼得父亲做出选择。

    谢轻谣凭什么!凭什么我娘疯了,你娘却没死!凭什么!

    谢悠然这般想着,站着的身子竟是一瞬间有些支撑不住,双手也是因为愤怒不住的颤抖。

    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她的娘亲是被诬陷的,她当日还一直怪罪她的娘亲背着自己私自行事。

    谢轻谣!都是你的错,你我之间的大仇不共戴天,悠若的仇,娘亲的仇,我都要向你讨回来,谢悠然的眼眸中闪着仇恨的光芒。

    “流水,你说柳月含去了何处?”谢悠然说话的语气虽是有些颤抖,但语气间的坚定却仍是能听的出来。

    谢轻谣既然你以你娘假死,诓骗我们,今日我倒何妨让假戏真做呢?

    思至此,谢悠然的唇边尽是嘲讽,面上满是阴狠之色,这一切都是谢轻谣逼她的!

    谢轻谣如今我和娘亲享受不了天伦之乐,那你也休想!

    “奴婢生怕跟丢了,另外找了个人一直跟着,奴婢这才赶紧回来禀报小姐。”流水听了这话,连忙开口道。

    她离开的虽是匆忙,但她也深知事情的严重,特意留下了人跟着柳月含。

    “做得好,既然之前她命大,这一次我就亲自送她去鬼门关!你去找……”谢悠然说这一句话的时候,眼中的阴鸷之色越发的浓重,随后对着流水又是低声吩咐了几句。

    “奴婢知道,奴婢立马去办!”流水又是匆匆出了府,朝着城内某一处地方走去。

    柳月含和浅秋跟谢轻谣告别之后,便坐上去了去清心居的马车。

    一路上几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马车里的气氛也不像往日那般的轻松。

    “你们二人待在清心居,往后还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你们,若是跟着我们这对孤儿寡母,日后或许还会风餐露宿。”柳月含虽是觉得雅琴和巧音用的颇是趁手,但是就像阿谣说的,跟着她们总归不是最好的选择。

    “夫人,我只是舍不得你们,我们才刚刚过完年就要走,夫人你和小姐不能多待几日吗?”巧音此刻面上皆是一片泪痕,恳求道。

    “如今你也看到了,我们回去拿些东西就走,巧音你日后可要学着成长,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生到头来总归是要分别的。”柳月含笑着摇了摇头,很是温柔的说道。

    “巧音别哭了,你若是再这样,夫人走的也不安心。”雅琴坐在了另一侧,也是安慰起了巧音。

    巧音这才止了哭泣之声,几人又是朝着清心居内走去。

    到了之后巧音又是陪着柳月含一同去找姜之洋诊最后一次病,至于浅秋和雅琴则是留下来收拾柳月含的随身物件,说起来过了这么久了,柳月含的贴身物件反倒是没有几件,两人很快就收拾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