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起了掉落在地的桃花,桃花卷绕在空中,广陌与叶芷菱牵着手在这片桃园中走着、笑着,叶芷菱白色的裙摆也飘舞在了空中。

    叶芷菱捡起了桌上掉落下来的桃花花瓣,“广陌,逸寒他有麻烦了,对吗?”

    广陌扶着叶芷菱的手明显的怔了怔,但很快,广陌便恢复了自然,“怎么会这么说?”

    “虽然逸寒写给我信中没有提到这些情况,但我是知道的,逸寒,他这次一定遇上麻烦事了吧,对吗?”叶芷菱带着恳切的目光看着广陌,她希望广陌能毫无保留的将所有事情都告诉她,况且她也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不再是那个躲在爹爹和慕容风身后需要他们保护的人了,就算是再怎么差的情况,她也相信自己能撑过去,为了逸寒,她也必须撑下去。

    广陌扶着叶芷菱坐了下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广陌其实倒也从未想过这些事情能瞒住她多久,若是她真的想知道,他自然也不会瞒着。

    “从怀雪来的时候,那时候便已经知道了,这次的麻烦,很棘手吗?”叶芷菱其实也是为了能让燕逸寒更没有后顾之忧才会那样写信过去,她已经在很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可自从怀雪来后,她每晚都会做噩梦,梦到的是一群士兵围在逸寒的身边,逸寒却受了重伤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最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枪刺入体内,每当梦到这里时,叶芷菱都会猛地惊醒,她真的很怕,很怕会遇到这种事,她也曾对自己说过很多遍,要相信逸寒,相信他们,不要担心,可她做不到。

    “是的,很棘手,可能这阵子他都暂且回不来。”

    “还有谁也牵扯进来了吗?不然的话若是单单只有蛮夷,我想应该不会对逸寒有多大的威胁,是跟那个怀雪有关吗?”叶芷菱知道自己不应该问这种问题,但她现在也已经顾不上这些了,她只想知道因为这次的事件,到底会给逸寒带来多大的麻烦。

    一片桃花花瓣随着微风落在了叶芷菱的头上,广陌抬起手轻轻的捏起,“听说过血印堡吗?”

    叶芷菱的卷头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没想到这次的战乱竟然与血印堡有联系,…广陌,逸寒,他这次有多大的希望能赢下这一仗?”虽然她从不涉及江湖中的事情,对这些也几乎不懂,但她却是从小便已经听到过血印堡的大名,这个只接暗杀委托,做尽一切坏事、人人听到都害怕的帮派。

    “可能时间上会久一些,但我觉得皇上一定能做到,即便对手是像血印堡那样的帮派。”

    叶芷菱犹豫了一会儿,又道,“怀雪,…她也是血印堡的人吗?”

    “嗯,…我曾经也是。”广陌很不愿意让叶芷菱知道自己曾是血印堡人一事,他怕叶芷菱在知道以后会讨厌他。

    叶芷菱的眼中闪过了一丝诧异,但很快,叶芷菱慢慢的站了起来牵住了广陌有些冰凉的手,“广陌,你知道吗,一个人,不管他曾经做过多么错的事,又或者是一个多么坏的人,但只要他愿意重新改过,就代表他内心还是善良的,所以广陌,我不管你以前是一个怎样的人,做过什么错事,杀了多少人,你永远,永远都是我叶芷菱生命中重要的人,所以,我希望广陌你今后可以不再为了任何人而活,而是只为自己,只为了你而活。”

    广陌的心中突然涌起了从未有过的情感,他从未相信过任何人,包括燕逸寒,他甚至一直都认为人活在这世上都是为了各自的利益,没有什么人会是真心的,但叶芷菱却用着自己的方式一次又一次的告诉他,原来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没有遇到过就代表它不曾存在。

    叶芷菱手掌的温度让广陌原本冰凉的手也渐渐暖和了起来,广陌伸出了左手紧紧的握住了叶芷菱的手,叶芷菱看着有些脸红的广陌微笑了起来,脸颊上显现出了好看的两个酒窝,阳光也洒落在了叶芷菱的身上,在这满园的桃花树中,叶芷菱的存在显得格外的耀眼,好像人们心中原本存在着的所有的黑暗都能被她一一照亮。

    广陌看着叶芷菱的双眼,闭上眼缓缓的低下了头,叶芷菱看着眼前广陌越来越放大的面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广陌的唇瓣已经轻轻的印在了叶芷菱唇上。

    叶芷菱睁大了双眼愣着没做反应,广陌有些笨拙的轻轻的吻着。

    风渐渐的停了下来,飞舞在空中的桃花也缓缓降落在地,广陌睁开了眼,唇瓣也从叶芷菱的唇上移去,看到叶芷菱吃惊的表情,广陌其实也没有料到自己会这样做,只是在看到叶芷菱笑起来的时候就不自觉的想要吻她。

    回过神来的广陌意识到了自己刚刚所做所为,广陌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道,“抱歉。”

    叶芷菱看着广陌无比羞愧的表情,也不忍再去说一些责备他的话语,只好抬起手挠了挠头,笑道,“扶我进去吧,站在外面有点冷起来了。”

    “好。”

    广陌举平了手,叶芷菱把手轻轻的放在了广陌的手上。

    进屋后,广陌扶着叶芷菱坐在了床上,然后便拿着暖炉放在了叶芷菱的手上,没等叶芷菱开口说话,广陌已经消失在了大殿中。

    叶芷菱有些失魂落魄的抬起手放在了嘴唇上。

    广陌坐在屋檐上,脑海中全是叶芷菱的身影,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好像是病了一般,对于自己现在的这种状况,他心中有些无所适从,这些改变都来自于叶芷菱,叶芷菱早已把他变得不像自己,每当看到她时,连所有的言语能力都丧失了,可他却一天比一天的想要见到她,现在的他就宛如一个生病的人,而叶芷菱,就是这病唯一的解药。

    广陌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了自己,嘴里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她的名字,“菱儿,…菱儿。”

    ——

    淑儿坐在椅子上,或许是因为不在皇宫中,所以连婉儿的人皮面具都没有戴。

    “丞相,既然皇上现在已经遇到了麻烦暂时都不能回来,为何不一举带兵包围皇宫,这样不是能更早、更快的夺得皇位吗?”

    “你懂什么,忘了菱儿么?她现在大着肚子待在皇宫里,若是我真如你所说在此时此刻行动,你知道会给她带来多大的冲击么?保不齐她很有可能会因为我而流产,到那时她将性命不保。”他不能,他不能再做对不起菱儿的事情了,他已经做了太多,…太多。

    “那淑儿还需要回皇宫吗?”

    “暂时先留在丞相府中吧,你待在皇宫中我反倒不放心,毕竟你对菱儿,始终都没报什么好心思。”叶天成是绝不会让淑儿这样的人在继续留在叶芷菱的身边。

    “是…。”

    淑儿其实倒也觉得不用待在皇宫中也好,至少不用戴着别人的面具行事,也不用刻意的在叶芷菱的眼前掩饰些什么,整日都要讨好她,自己也早已累了,或许等到有那么一天,她能够有能力救出自己的弟弟,那么到了那时,她便一定要带着弟弟离开这片是非之地,她早已经厌倦了现在的生活,她不想继续过着这样的日子,她只是想和弟弟简简单单的过下去,可即便是这样微不足道的事情,她现在都做不到。

    “你先下去吧。”

    叶天成的声音唤醒了还在发着愣的淑儿,淑儿行过礼后便匆匆离开了大堂。

    叶天成摊开双手看着自己这双沾满了血腥的手,他其实也希望现在眼前的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梦,一场很长、很长的梦,等到黎明的到来,就可以从这噩梦之中醒过来,尽管他很努力的想做到不去想,可每当到了晚上,他总能梦到当年的那些场景,他现在才感觉到,原来他的人生就如同是那人皮面具一般,充满了假象,但戴上了它后却再也取不下来了,他,早已经不在是他。

    ——

    而在边境的蛮夷主城中,三十万大军都已跟随燕逸寒离开,空荡荡的城中只留下了媛清一人。

    媛清十分艰难的拖着这幅躯壳走到了书桌前,还好,桌上的墨都还未干,纸和笔都还在。

    媛清坐在了椅子上,拿起了笔架上的毛笔,白色的毛笔浸入到了墨汁中,媛清有些抖动着写着字,她有太多的话想要和燕凌说,可上天却好像并不愿意在给她那么多的时间,是啊,老天为什么那么吝啬,连让他们相处的时间都不愿再给。

    媛清刚写下两句,就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媛清忙伸出手捂住了嘴,但血还是从指缝间流了出来,滴在了白色的纸张上,像是一朵绽放的娇艳无比的花儿一般。

    媛清的泪水早已笼罩住了双眼,若是上天能让燕凌好好的活下去,那么就请取走她这本就仅剩不多的生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