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带来的?”锗邗看到翟临夜的出现,眸色不禁渐渐变深,回头对司如影问道。翟临夜是之前便已在众将士之间,但锗邗只注意了周围的形式与敌军,并未发现,他也来了这里。

    而在锗邗看来,翟临夜就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没有资格出现在这里。

    “算是。”司如影看了翟临夜一眼,淡淡说道。司如影想,虽说是翟临夜主动开口要来,但若不是她的安排,他也不可能出现在这。

    “本王可不喜欢,你再与其他男人走得太近。”锗邗有些不悦,倾身直接对司如影出声警告。

    “现在这场仗正是关键时刻,成瑞王不该分心。”司如影不着痕迹的避开,目光依旧落在战场上的那个身影上。

    锗邗眼神骤冷,看了司如影一眼,才重新将注意力落在城墙之外。

    战场上的锗天予,便是他的另外一面,也是真实的一面。司如影望着锗天予的神情越来越专注,但这一点,兴许司如影自己仍尚未发现。

    而此刻夷国的阵营之中,此刻来了另外一人,与此同时,扶苍国的阵营之中,此刻同样也来了另外一人。

    “这两个人是谁?”司如影看着下面的情况,扫视着突然出现的那两个身影,不禁开口问道。距离太远,无法看清楚那两个人的样貌。但按照现在的情况,不管下面突然出现的是什么人,都会对这场战局造成影响。

    “如果本王猜得没错,应该是夷国的大王子宁钰,和扶苍国的二皇子欧阳云祯。”虽看不到样貌,但看着他们出现后,两军的反应,锗邗亦可以作出推断。

    不过,锗邗猜的的确没错,这两人分别是宁钰与欧阳云祯。

    宁钰和欧阳云祯?司如影心下猛得一震。这两人?当初在夷国时,宁钰表明的是,这些事,他没有做主的权利,一切都是夷国王上指挥。而欧阳云祯,明明只是一个傀儡,为什么现在却能出现在这里?

    当初在夷国发生的那些事,还有欧阳云祯所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

    “曾经的朋友,今日的敌人。扶苍国与夷国的野心,会让这两国在利益之下,连成一气,或许,我早该想到。”锗天予看着欧阳云祯与宁钰同时出现,手中的剑握得更紧,却没有再出一招。

    三方的兵马,迅速退开,各归于三人麾下。

    “如今胜负已定,若是扶苍国与夷国的兵马不撤退,这余下的生命,也将永远被留在这里。”宁钰嘴角上扬,脸上却并无任何笑意。眼角的余光淡淡的扫视了一眼满地的鲜血与尸首,不禁将双眼闭上,喉结微动,双眼缓缓睁开,说出了这句话。

    “我来这里,是想留住夷国子民的性命。所以,夷国退兵。”宁钰振臂一挥,对数万夷国士兵下令。

    “锗天予,我妹妹的事,是我弄错了。待我妹妹醒来之后,若我还活着,必会郑重向你道歉。驾。”

    “大王子,你此举,对我扶苍国,未免太不厚道。”欧阳云祯端坐于马背之上,一手拉着缰绳,身下的马,不停的在原地来回踱步。“说好要一起攻下天胤国,利益共享。现在你就带着兵马这样走了?”

    “要与你们合作的,是我父王,这话,你该去早他说。”宁钰并未回头,只落下这话便走。要撤走夷国兵马已成定局,如今既然知道了宁娡儿的事,并非锗天予的错,他便不会与锗天予为敌。

    “王爷,”此刻,杨留立刻骑马赶到锗天予的身边,“不能让夷国的人走,否则必会留有后患,末将现在就追上去,将这些残留之人尽数歼灭。”

    “穷寇莫追。”锗天予淡道。夷国撤走的兵力只占少数,扶苍国的兵力更强。今天这场仗,天胤国只是险胜,若是将兵力分散,难保扶苍国这边不会出现其他的变数。

    而在他面前的欧阳云祯,曾是他最信任的兄弟。现在,却成了敌人。

    “冀王爷,我们又见面了。”欧阳云祯也不再理会离去的宁钰,看向了锗天予。

    “以前看你平定天胤国各处的纷争,我便在想,若换做是我,能不能赢你。”欧阳云祯唇角轻勾,带着浅浅的笑意。“但今日我来,与宁钰的目的相同,是带着扶苍国的将士撤离。”

    “不过,锗天予,”欧阳云祯继续开口,但却没有再叫‘冀王爷’,而是直接叫了锗天予的名字。

    “你我终有一战。”

    欧阳云祯说的这句话,在呼啸的马蹄声淹没,却深入了两人心中。

    看着扶苍国的兵马也纷纷撤走,杨留心中微急,“王爷,现在扶苍国的人狼狈而逃,我军是不是该趁胜追击,扶苍国与夷国觊觎我们天胤国的疆土,不该就这样放他们走!”

    “回城。”锗天予收了剑,却对杨留下达了这个命令,掉转马头,

    “王爷,”杨留不解,当即追问,“放虎归山,对天胤国,终会留下后患。王爷不该就这么收兵,王爷。”

    “咳嗯,”锗天予手上的剑松了松,差点掉落,身形稍稍一晃,却是立刻稳住。

    “王爷,”杨留看到锗天予的情况,神色一震,立刻止了口。

    看着突然撤走的扶苍国与夷国的军队,司如影心头猛然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司如影神色突然变暗,现在锗天予虽仍稳稳坐在马上,但距离太远,不可能看清他现在具体如何。

    不过的确,锗天予能强撑到现在,必定已经到了极限。

    此刻,司如影也立刻走下城墙,直接追着锗天予过去。

    回到营帐,锗天予便已彻底支撑不住,缓缓的倒了下去。

    “锗天予,”司如影赶到锗天予的身边,伸手探脉,与锗天予四目相对,司如影直接说道,“你的身体,只怕至少半年才能复原。”

    “只要死不了就行。”锗天予的嘴角缓缓浮现一丝笑意。

    锗天予试着轻轻动了动手臂,却是叹了一口气。“司如影,现在我恐怕就要麻烦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司如影微怔,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扶我一把。”锗天予薄唇开合,缓缓的吐出这几个字。

    “想不到堂堂的冀王竟然沦落至此,若是那些将你奉若神人的闺阁女子看到你这般,还会不会那么崇拜你。”听到锗天予说的话,司如影不禁轻笑。将锗天予扶起来的同时,不禁这般说道,带着少许的讽刺。

    “我本就不是神。”锗天予淡淡回道,目光不禁落在司如影身上,“你放心吧,我答应过你的事,会兑现。休书,等回到京城,就给你。”

    锗天予此刻说出的这句话,让司如影的脚步不禁猛然停住,猛然看向锗天予。

    从反常中清醒,司如影立刻用笑意掩饰住自己心头莫名的几分失落。“我等着。”

    司如影不禁讽刺的笑笑,恐怕这几天她这是真的累了,竟然差点便要改变初衷。要让锗天予给她写下休书,是她从嫁给他之前就有的目的。不管是中间发生任何事,都不该动摇。

    将锗天予扶到床榻上后,司如影便是立刻转身离去。她要的,不是被皇家的枷锁束缚。所以,那些情愫也根本不需要出现在她与锗天予之间。

    司如影突然的沉默,让锗天予慢慢陷入深思。

    在这次从边城回到京城的途中,司如影未再与锗天予见过一面。若是与锗天予伤势有关的事,均是通过其他人传达。即便是坐在马车当中,司如影已感觉到几分倦意。从边城回到京城,中间的路程果真是太长了。

    司如影动手撩开马车的窗帘,看着这京城街道的繁华,心中却多了几分感伤。边城那边水深火热,生死不明,似乎对帝都没有产生任何影响。

    “小姐,”七儿早已在冀王府外等候,看到司如影从马车上下来,便是立刻迎了上去。“小姐没事真是太好了,这段时间,七儿真的非常担心小姐。”

    “嗯,也辛苦你了,好了,我们先回漪留苑。”司如影回以七儿淡淡一笑,看了冀王府邸一眼,直接迈了进去。

    “可是小姐,王爷,王爷怎么没与小姐一起?”七儿紧紧跟在司如影追问,这次,怎么只有小姐一个人。她待在王府当中,听到的消息是,冀王爷是与小姐一起返回京城,可想却不是这样。

    “为何他一定要与我一起回来?七儿,你问得太多了。并且,这也不是你该关心的。”七儿的问题惹来了司如影的一丝不悦,偏头瞥了七儿一眼,便是快步往漪留苑而去。

    “是。”七儿暗淡的垂下头,默默的跟在司如影身后。

    “收拾好东西,过些日子,回柳州。”回到漪留苑后,司如影才对七儿如此吩咐。与此同时,自己也着手准备。

    “拿这里的事?”七儿不解,“小姐是冀王妃,不可随意去其他地方,还是,小姐另有打算。”

    “冀王妃?很快就不是了。”司如影重复着这三个字,轻轻一笑。“你家小姐的心愿很快就能达成,你该为我高兴。这些枷锁,我总归是要挣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