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人的到来,令向来无忧无虑的杜狗子更加开心得不得了。他总是围着青年人,亲热地叫他“大哥哥”。

    每当听到“大哥哥”三个字时,青年人总要冥思苦想一番,好像“大哥哥”三个字和他记忆深处的某些人有关联,可惜无论青年人怎么去想,就是想不起来。

    “我是谁?”青年人常常站在院子里,看着天空喃喃自语。

    青年人看着天空,杜狗子就看着青年人,在他眼里,自己的这位大哥哥实在是神奇。不仅会将鸡毛变进鼻孔里,他还能够隔空取物,手只要一挥,桌子上的碗啊、碟啊就能飞到手里。

    甚至,杜狗子还看到大哥哥竟然能够双脚离地,站在空中。这让杜狗子很担心,担心大哥哥像鸟一样飞走。

    杜狗子将自己的发现悄悄地告诉了爷爷,杜老爷子叫他不要管,不要问,无论大哥哥做什么,都不要觉得奇怪。因为大哥哥是神仙,他是到他们家里来做客的,有一天大哥哥会走,他也不要难过。

    杜狗子怎么能够不难过呢?大哥哥已经成为了他心目中很重要的人,爹死的时候,他哭过;娘跑的时候,他哭过;如果大哥哥走了,他也会哭的。

    “狗子,你在家好好呆着,我和大哥哥打鱼去!”杜老爷子吩咐杜狗子道。

    向来听话的杜狗子这一次却执拗起来:“不,我要和大哥哥在一起!”

    “狗子乖。大哥哥打鱼回来就和你玩,我变一个很好玩的戏法给你看。”青年人劝慰狗子道。

    狗子睁着泪眼道:“大哥哥,你可不能骗人,不能走!”

    “大哥哥保证不走,骗你是小狗!”青年男子和杜狗子拉了勾勾。

    ※※※※※※※※※※※※※※※※※※

    澜沧河是一条几千里长的大河,是东大陆有数的几条大河之一。

    杜老爷子在澜沧河上打了一辈子的鱼,知道什么地方有什么鱼。不过,澜沧河水深浪急,只有大船才敢在澜沧河上穿梭来去,像杜老爷子这样的小船。只敢在河岸边打鱼。

    杜老爷子拿着鱼网。一网一网地向着河中撒去,然而捞上来的不是水草,就是几条猫鱼。澜沧河近些年来,鱼是越来越少了。已经很难打到几斤重的大鱼了。

    青年男子一直坐在船头。盯着远处的河面出神。他忽然道:“老爷子,岸边打不到鱼,为什么不到河中心去?”

    杜老爷子叹道:“小兄弟。河中心危险,不仅是水深浪急,十年前还闹水怪,我们这些打鱼的都怕了。”

    青年男子望着河中心,一双眸子陡然间精光暴涨,不解地道:“河中心也没有多少鱼,澜沧河这么大,怎么会没有鱼呢?”

    杜老爷子皱眉道:“十年前,澜沧河开始闹水怪后,河里的鱼就渐渐少了。我们猜测,鱼都是让水怪给吃了。”

    青年男子点头道:“不错,我感觉到这澜沧河中确实有什么可怕、强大的存在,河中的鱼虾都是惶惶如丧家之犬。这方圆十数里河面,竟然就找不到一条几斤重的鱼。”

    杜老爷子震惊地看着青年男子道:“小兄弟,你坐在船上,能知道这十数里水面有没有大鱼?”

    青年男子有些迷惑不解地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有这么奇特的能力,我即使闭上眼睛,周围十里的一草一木都会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说着,青年男子脸上露出喜色,兴奋地道:“我看见大鱼了!”

    话音刚落,青年男子犹如一枚炮弹射了出去,扎入水中。

    杜老爷子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青年男子这一跃的距离竟然在百丈开外,他见过玉剑宗的一个先天高手,一跃的距离也没有这么远。

    杜老爷子张大的嘴巴刚刚合上,又陡然打开了。他看到青年男子踏浪而来,手中托举着一条足有十斤重的大草鱼。

    “咚!”

    大草鱼被抛在了船舱里,青年男子又坐在了船头,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河面。

    平日,杜老爷子都是用网捕鱼,这个青年男子却是用手抓鱼。他竟然真的知道十数里的河面底下有没有鱼,每一次蹿出去,扎入河中,都能够抓出一条大鱼来。

    小小的船舱里堆满了鱼,比杜老爷子三个月打的鱼还要多。而且每一条鱼蹦跳着,想要蹦出船舱,竟然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道拉拽了回来。

    有一条鲤鱼,明明已经蹦出了船舱,落到了水中,竟然又弹珠一般弹跳起来,落回了船舱。

    这样奇特的事情,直把杜老爷子给弄懵了。他一生中虽然称不上有多么传奇,却也算是见多识广,却无论如何解释不了眼前所看到的情况。

    “小兄弟,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只是想着让它们不要跳出船舱,它们果然就不跳出船舱了。”

    青年男子那双充满神彩的眼睛,闪烁着高深莫测的光芒。杜老爷子心里嘀咕,难道他真的是神仙?惟有赋予“神仙”这个身份,才能解释这些解释不了的事情。

    两个时辰后,船舱里已经装不下了,杜老爷子摇橹划桨,往岸边靠。

    青年男子坐在船头,他不再关心河中有没有鱼了,一双眼睛又露出迷茫的神情,看着遥远的天空。

    “在想什么呢?”杜老爷子第一次在青年男子深思时,打断了他的思路。

    “我在想我是谁?我可以肯定地感觉我并不属于这里,可是我就是想不起来我是从哪里来的,我是什么人?”青年男子有些痛苦地道。

    “小兄弟,你愿不愿意听老朽说一句话?”

    “老爷子,你请说!”

    “我看到你总是沉浸在追想过去里,这样你很不快乐。其实不管过去你是谁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重要的是你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我也看出来了,你不是一般人,你一定是遭遇了重大的变故,才会流落到这里。可是不管是什么变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没有再去懊丧、追悔的必要,因为你已经无法改变,你可能改变的只是现在,只是未来。”

    “可能改变的只是现在,只是未来?”

    青年男子喃喃地念叨着,慢慢地站了起来,他手上一抖,竟然现出了一杆长枪来。长枪的枪身,黑漆漆的。这是一杆大黑铁枪,比普通的枪更长、更厚重。

    屹立船头,青年男子的两只脚就如钉在了船面上,他伸臂展腰,施展出一式又一式的枪法来。

    “单手十八挑!”

    “奔雷枪诀!”

    “轮回枪!”

    这个青年男子竟然是缥缈峰上因为独孤不败自爆元神,而失忆了的皇甫海龙。当时他形体变异,手持落魂铃,一边摇着一边向着远方飘去,竟然一直飘到了澜沧河。

    落魂铃将皇甫海龙身体内暴乱的元神力量,不断地摇落,直到完全驱除,他还在摇着落魂铃,结果失去重心,栽落在澜沧河中,顺水漂流三千里,在杜家村靠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