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鳞仰天厉啸,腥气从口鼻中喷薄而出,劲气四溢,形成一股刺耳的音波震荡之下层层散开,倒塌的土丘上碎石簌簌剥落,众人脑子都瞬间空白,只有嗡鸣声回响不断。

    在这音波冲击下,衣衫被豁出无数道口子,遍体鳞伤的老猎头终是支撑不住,耳鼻渗血,颓然坠落了下去,重重砸在地上,老猎头倒在尘埃里,眼中充满了不甘,无力地伸着手臂,嘴巴艰难开合着,似乎在喃喃着什么。

    有三个少年也是手上力一松,尖叫着滑落下刺鳞的背。

    斐吉几人死死抓住鳞片,顾不得捂住耳朵,此时也是头昏目眩,恶心欲呕,耳膜嗡嗡,只觉腹中剧烈翻滚,五味陈杂。

    但当他们定睛看到姬歌的动作之时,仍是睁大了双眼,忘却了身体的不适,整个世界之中唯有一个血淋淋的身影。

    姬歌身子随着刺鳞的怒吼微微摇晃着,鼻耳中都隐有血渍,但他的眼睛无比的明亮,如火炬般,让人不敢直视,半个肩膀都被血染红了,但他的双手却死死抓住一块鳞片,看那架势是要将其硬生生揭开来!

    “嘶啦!”

    一声令人耳根发麻的血肉撕裂声响起,斐吉几人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在他们不可思议的眼神中姬歌竟真的揭开了这块鳞片,树桩大的鳞片被他拿在手中,还在啪啪滴落着殷红的鲜血,甚至鳞背之间还勾连着瘆人的肉丝,将姬歌衬托得如再世的魔王。

    有血溅落在姬歌的眼瞳里,他眼中的一切都是血色的,远远望去,天地之间,一只受伤的巨兽背上矗立着浑身染血的少年,于那刹那间,仿佛凝固成了一座古老的雕像。

    不过这仅仅只是片刻的错觉,雕像是死的,而此兽却可噬人血肉,此时凶相毕露,彻彻底底地发狂了。

    “嘶嗷!!”

    痛苦如潮水般袭来,刺鳞的眼眸中闪烁着骇人的血光,它嘶吼着,释放出了所有的狰狞。

    它扭首,一颗硕大的眼眸将姬歌的样子映在瞳孔,就是这个自己背上的跳蚤,自己背上痛楚的来源就是他造成的,刺鳞出离了愤怒,猛地抖动着,鳞片微微瓮张,斐吉等人感觉自己像是在狂风中的小舟,脏腑都要从口中吐出来,重重一拍,接着反弹之力跃起,暂时脱离了这种晕眩的境况。

    姬歌却不依不饶地紧紧抓在它身上,剧烈的颠簸之下,只是抓得愈加紧,双手拧在鳞缝间,一咬牙手上狠狠用力,竟又是嘶啦一声,揭下一大片鳞肉,鲜血汩汩泌出,哗啦泼洒在地上,染红了这片废土。

    斐吉等人虽然为刺鳞凶威所摄,一时间身子滞住,但也很快反应过来,眼中狠辣之意闪过,挥舞着黑芒击向它的腹部,脖颈等稍稍柔软之处。

    老猎头躺在地上,手掌用力握紧,用力之大以至于指甲都深深刺进了手心,他浑浊的双眼瞪大,盯着与刺鳞周旋斗狠的少年们,狩猎的最后一丝希望竟是要寄托在他们身上,可是这些少年确实不是普通人,拥有着霸道无匹的黑芒,刮在鳞片上,竟然迸出点点火星。

    至于自己这些人,有的甚至还在昏迷不醒,更多的是骨断筋折,根本就指望不上,老猎头暗自苦笑,面对这样的凶物,自己埋下的手段还是托大了。

    姬歌揭下了足足第七块鳞片之时,才双脚一蹬,跃在了空中。

    姬歌摊开手心,黑芒嗤嗤从掌心里冒出,一股无比强大的力量浑然遍布全身,斐吉等人落下踏在刺鳞后背借着弹力又纵身到空中,除去之前坠落下去,生死不知的三个少年,加上姬歌八个古堡少年目光交错,心领神会,各自找着刺鳞身上的一处,疯狂展开自己的攻势。

    几个小小的身影闪烁,似乎无处不在,巨兽愤怒地挥动着蹄爪,狠狠拍砸,却总是只将留下的残影打散。

    姬歌无法长久停留在空中,落下几次又跃起,此时趁着刺鳞发狂纵起,身子鬼魅般钻到了它的腹下,一块与众不同,略显透明的鳞片之下,隐有红光耀耀。

    斐吉他们不明,可姬歌却清清楚楚的知道,所谓的血菱,就是这腹下心鳞藏着的宝物,他曾在屠夫那里亲眼看过。

    姬歌舔舔干裂的嘴唇,眼眸中露出一丝渴望,眼前的刺鳞恐怕已然成年,那其体内存在的血菱也必定比屠场那只更大,效用更佳!他甚至感觉自己的黑气都在蠢蠢欲动,似乎也在觊觎着。

    姬歌锁定着那块透明的鳞片,猛然出手,眼神冷冽,要将其撕开!

    刺鳞陡然一震,似乎察觉到了某种莫大的威胁,硬挨着斐吉等人的攻击,猛的俯下身子,一只巨爪悍然横扫,让姬歌不敢撄锋。

    姬歌身子急速后退,只有避其锋芒,无奈之下只好作罢,暂时放弃了向心鳞下手的想法,刺鳞对此很是保护,仿佛那里是它的性命根本。

    刺鳞盯着眼前这只贪婪的跳蚤,阴寒着双眸沉沉低吼着,可却比之之前的咆哮更加骇人,让人不寒而栗,杀意似乎都要实质化了,姬歌眼前仿佛产生了一幕尸山血海漂浮的幻景,腥气拂面。

    他没有一丝停顿,身躯闪动,挟着黑气倏尔消失在刺鳞的瞳中。

    八个少年像是鹰枭,渐渐蚕食着刺鳞,每每落下,都要啄下一块肉。

    姬歌通体包裹在燃燃黑气之中,跳跃不定,狂暴的力量从他身体中倾斜而出,这是凯尔体术和原始之力的碰撞,一场盛大的兵戈。

    暮色如火般浓郁,黄沙弥漫,夕阳诉尽,少年和兽的身上都留下了道道伤痕。

    姬歌艰难喘息着,他的右肩软软塌下一大块,看起来十分恐怖,斐吉几人也不好过,两两搀扶着,不时咳出鲜血,有的背上被挖出了骇人的血沟。

    而刺鳞的模样更加惨烈,一只眼睛被姬歌狠狠豁开一个大口子,有黑褐色的液体从中流出,瞳孔发白,呈现出一种死寂的颜色。

    刺鳞悲愤吼叫一声,深深望了一眼众人,竟是迈开庞然之躯,掀起一片黄土,匆匆逃离了此地,绝尘而去。

    老猎头摇晃着,站起身子,张了张嘴,似乎有些不甘,可只是叹了一口气。

    姬歌眼睁睁看着到手的血菱就此飞走,眉头紧紧皱着,也很是不甘,但身子重创,什么也做不了,刺鳞毕竟是古老残留的兽种,即使是一只眼瞎了,虚弱至极,若是一心想离开,以它的速度,众人也根本追不上。

    而远远埋伏在丘谷百里外断后的大部人马,老猎头吩咐了不得轻举妄动,故而即使是眺望到丘谷烟尘漫天也没有动,此刻却有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张大嘴巴震惊不已,指着那个方向,结结巴巴道:“有,有东西,有东西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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