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过顾斯那里之后不久,易之就6续将自己已经琢磨整理出来的的本土化之后的各种跨时代理念写成文章,完成了多少就投递了多少出去。(小说文学网)借着易之这段时间以来提出中间派声名鹊起的东风,即使很多文章的内容并不很是让明国国内的人认可甚至是不能理解,这些文章居然还是全部过稿了。对此,易之也只能将之评价为国人对名声的追求。在有名声这个大前提之下,很多一般人无法做到的事情总会变得简单起来,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令人意外的事情是,在自己“兴风作浪”将一个文化圈子搞得乱七八糟之后,他在学校内其他老师那里,居然开始混得开了。

    事实上,易之最开始关系比较好的人是岳激流和赵静章。虽然这一个保守派一个激进派的怎么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不过在一段时间之后易之就发现了,明国的文人圈子的气氛非常可爱。出于立场,两个人可以在报纸上大骂对方黄口孺子,然而到了现实里说不准这两个家伙就是经常一起煮酒听琴的好友。虽然之前在给顾斯讲述自己的主张的时候,易之已经意识到了其实所谓的激进派和保守派并不是严格对立的组织,而是主张和立场有差距的人群,也没有想过报纸杂志上的一切和现实中的一切有这样的差距。

    然而这样的气氛太让人喜欢了。

    易之就曾经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前一天的报纸上,学校里的某位老师还曾经对自己刊出的文章一条一条找毛病指责,最后还上升到怀疑易之是何居心的高度;结果隔天那位老师在学校里见到了易之之后,二话不说上来请易之去茶楼,并且言说要好好讨教一下之前易之上课的时候讲的白话文写作的问题。当时的易之觉得颇为尴尬,他总觉得对方说的“好好讨教”大概是单挑或者群殴的意思,谁知道到了茶楼之后,人家态度恭恭敬敬,对易之之前讲课时讲到的东西也说得头头是道。

    连续经历了几次这样的事情之后,易之才发现,原来在这些人眼中,立场和交情纯粹就是两回事。在报纸杂志上对骂的冤家对头,说不准现实里是至交好友。这些可爱的文人,就认本事,不认其他。即使是易之这种搅乱一池春水的人,即使他们不认可易之的主张和想法,但当易之拿出了大量实际的文章证明了他的本事之后,他们自然会对易之产生认同感。

    事实上,易之很庆幸自己之前没有自大到以为提出了中立派之后就能够坐享其成。如果不是他为了新诞生的理想而选择整理发表自己的观点,阅读了这些文章的文人们开始认可他,这个时候他又要陷入最开始那段时间不断有人抨击的情况了吧?

    一切事实都证明了一点,易之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太少了。很多时候,面对发生的一切他都是按照自己习惯的那个世界的规律来看的,然而即使是同样的表现,可能原因也是完全不同的。

    “下午要一起去听赵先生的课吗?”寝室里,易之收起写了一部分的稿件,抬手揉了揉睛明穴,一边头也不扭地问坐在另外那张桌子面前的岳激流。

    “啊!……嗯。”一部书翻开来,半天都没有翻一页的岳激流,在易之开口说话之后才惊醒一般回过神,然后给出含混的回应。

    易之已经习惯了,岳激流这个人,在很多事情上都显得非常不直接。比方说在别人邀请他去做什么事的时候,他如果愿意,最多也不过如现在这样“嗯”一下,更多的时候是默认,非要让人去猜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过相应地,他其实很不习惯拒绝别人,只要别人提出了要求,即使是一些比较过分的要求,他通常也是以默认的态度去满足别人的要求。

    那天,在谈到强国梦想的时候,那个慷慨豪言,激动无比的岳激流,和现在易之逐渐熟识了的岳激流,感觉上就好像是两个人一样。易之知道自己不是做梦,对此也只能说是人总有两面了。不过,即使是那天那个激动的岳激流,在自己表示了要“考虑”一下是否要站在激进派那边之后,就再也没有问过自己这个问题。感觉上就好像是一鼓作气,接着再而衰三而竭似的。等到自己提出了中间派,他更是没有显露过那天的那一面了。

    “去吃饭吗?”午餐时间已经要到了,易之起身,问岳激流。

    岳激流摇摇头,目光重新放在了手中的书上。他保持这样思考的样子已经有好几天时间了,这段时间,只要是空闲下来之后,他就会眼神迷茫,呆愣地坐着,也不知道到底是在想什么。

    易之没有多想,既然对方不去,他也不可能强压着对方和自己一起,带上点零钱就出门了。

    等到易之关上大门的声音传入耳中,岳激流方才在脸上浮现复杂的表情,他合上书,放在桌面上。

    “激进……中立?”他低声喃喃,声音很低,手指轻轻抚摸书面上烫金的大字:《社会契约论》,“真理……”

    他似乎在思索着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思索不到结果的话,没办法罢休。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够帮他解答这个问题,除了他自己,没人能为他最后的想法负责。

    岳激流在思考,去吃饭的易之却在路上遇到了不速之客。

    “易老师,我希望能够成为您的学生。”白忆娥抱着一个厚实的本子,拦下了易之。

    易之有些糊涂了,“你现在难道不是我的学生吗?”而且,白忆娥给他的印象比其他的学生更加深刻一些,毕竟也算是自己恩人的侄女之类的,本身也是个很努力的学生。

    “不,我的意思是,我希望能够成为您的弟子,是师徒,而非师生的关系。”白忆娥摇摇头,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