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辰王府。

    经过一夜风雨的摧残,园子里残红满地,断枝横陈。

    那鲜红耀眼的红绸彩挂,在昨晚已被奚数撤下,今晨天微亮,雨刚歇,管家李诚就带人打扫起园子来。

    按规矩新婚第一日,宫里是会派人来验喜帕的,但今日却是例外,因为天下皆知,这辰王妃是怀着孩子嫁给辰王的,自然就没了这档子事儿。

    雅园里一片寂静,本该是洋溢着喜庆的新房,此刻却愁云惨淡,奚若雅安静地躺在床上,双眼微睁望着帐顶,眼睛肿得像两个小核桃。

    春兰春梅两个丫头默默地准备着晨起的物品,皆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小姐从小过的是众星捧月的日子,几时受过这样大的委屈,这姑爷也太不像话了,新婚之夜竟对小姐不管不顾,直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儿,才刚把人迎进门,就立刻变了脸,看来老爷之前的反对也不是全无道理的。

    “小姐,若睡不着就该起了,一会儿该进宫请安了!”春兰走至床边试探地问道。

    可问出去的话尤如石沉大海般没有回应,奚若雅仍是一动不动的躺着。

    春兰见状,轻叹了口气,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春梅从屋外进来,用眼神安慰了一下春兰,遂至床前禀道:“小姐,刚刚李管家传话来,说是两刻钟后,王爷会在王府大门等您一起进宫呢!”

    依旧是一番沉默,得不到回应,春梅正待转身,却听见婉转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打水来,替我梳妆罢!”

    春兰春梅听得说话声,皆是一喜,立时向床榻靠拢。

    “小姐,奴婢先伺候你更衣!”春梅最先反应过来,连忙将准备好的衣物拿在了手上。

    “昨夜,可知王爷在哪里歇的?”声音有些冰冷。

    “回小姐的话,昨夜王爷并未去别的园子,而是歇在‘寒晖阁’”这些事儿不用吩咐,打王爷从这里离开未归,她们就已在暗地里留意了。

    “春兰,你去找些冰块来!”边说边起身更衣。

    花叶镜里,一张美颜仍是娇艳如花,只是与昨日相比,已是两种风情,那双杏眼也不若平日那般灵动,经过一番冰敷和粉饰,仍有些微浮肿。

    春兰欲再用粉扑掩饰,却被奚若雅拦住了:“算了,也没什么不好,怀了身子的人吃睡不好,也是正常之事!”

    说罢,她起身深吸一口气,让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优雅端庄些,然后朝着门外大步走去。

    经过昨夜,她算是真正认识了司徒郁的冷漠无情,不过,她是谁?这“昌黎第一美人”可不只是空有一副好皮囊,她一向自恃清高,若这个男人不是这般桀骜难驯当初也入不了她的眼。

    早在决定要嫁给他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作好了迎接各种挑战的准备,只是之前被他的虚情假意迷惑了眼,以为早已得到了他的心,如今看来,这冷情王爷的心还真不好俘获。

    不过,无论他娶自己是何目的,既然进了这辰王府,做了这辰王妃,她就一定会得到想要的一切。

    王府门口,英挺帅气的司徒郁若无其事地牵着笑意盈盈的奚若雅上了马车,二人在外人面前一如之前那般恩爱,可心里都暗自在为对方的演技叫好。

    “王爷,昨晚是若雅不好,没有伺候好您,还请您不要往心里去!”奚若雅率先开了口,打破了这怪异的气氛。

    司徒郁斜靠在软榻上,单手支着脑袋闭目假寐,随口答道:“王妃多虑了,是本王事务缠身,没有时间陪王妃。”

    奚若雅嘴角勾了一下,道:“王爷乃昌黎栋梁,虽无官职,却仍为昌黎百姓劳心劳力,自然是辛苦繁忙,若雅岂能耽误王爷的正事。不过,若雅毕竟初嫁,若是不能常常见到王爷确也觉得孤单,便想着过几日回门,将娘亲接到府上来住些日子,一来可以陪我说说话,二来若雅也好向娘亲学习如何做个好妻子,王爷觉着可好?”

    司徒郁听言,睁眼睇了她一眼,又合上眼,道:“王妃既然喜欢,将奚夫人接来就是,本王岂有不准之理!”

    “多谢王爷体恤!”斜着眼角瞥了眼榻上之人,眸光中闪烁着不甘。

    二人均不再说话。

    辰王府,濯清园。

    凌霜将欲进屋伺候的弄音、剪画二人拦下:“林侧妃伤势未愈,身子虚弱,再让她休息会儿罢。”

    “可是……凌姐姐,过一会儿王爷和王妃就要回府了,若是未按时去敬茶,王妃怕是会怪罪……若真是这样,恐对林侧妃不利。”弄音有些为难地道。

    “没事,林侧妃有伤在身,王爷自会体谅,王妃聪慧贤淑,想来也不会和一个生病之人计较。若真有什么事,算我头上就是,你们不必担心。”

    “凌姐姐说得是,是我二人多虑了!”见凌霜态度坚决,剪画示意弄音不要再多说,拉了她退了下去。

    屋子里牧谣已经醒了,将几个丫头的对话听了个清楚。

    凌霜毕竟是自己人,知道她害怕打雷,昨夜一宿没睡,这会儿定是担心着自己的身子。而那两个丫头看似恭敬,但毕竟情份尚浅,心里只想着如何办好差事,不受主子责罚,如此这般却也是人之常情。

    她没有急着起床,只略略起身靠着床头,想着昨夜凌霜告诉她的关于这几日发生的事。

    奚若雅怀孕嫁辰王!原来他们之间已到了那种地步。不过最让她不解的还是昨日的婚嫁,司徒郁明明已安排凌霜替嫁,为何中途又用自己将其调换,若说是怕被人识穿,可除了知情的几人,谁都没见过林宛烟的真容,何况又是易容,又是轻纱覆面,想要识破并不容易,反倒是自己一直处于昏迷之中,更容易露出破绽,真不知他如此安排是为何意?

    唉!牧谣轻轻摇了摇头,他这样心机深重的人又岂是她能看明白的。这又让她想起了那日他相救于她的情景,若说他是别有用意,可若不是突然出现的锁喉针,他们怕是难以全身而退,那日的危险分明是实实在在的……

    锁喉针!糟了!这么重要的事儿她差点忘了。

    “霜儿!”

    门吱呀一声开了,凌霜快步进屋。

    “小姐,你醒了,怎么不再多睡会儿?”

    “你且坐下,我有重要的事儿交待!”牧谣将身子坐得高了些,神情严肃地道。

    “是!”见此情形,凌霜自知事情重要不敢怠慢,赶紧搬了櫈子坐于床前。

    “最近可有山庄的消息?”

    “没有,你知道的,山庄行事向来神秘,若不是刻意联系,极难得到他们的消息。小姐为何突然问起?是出了什么事儿吗?”牧谣这么一问,让凌霜不免有些紧张。

    “那日我被太子所擒,他设下埋伏欲将司徒郁和我一并除掉,却不想危急时刻被一群神秘人所救,而那些神秘人所使的暗器竟是‘锁喉针”,上面淬的毒正是‘索命’!”

    “小姐的意思是,那日是雪狐救了你们?”凌霜也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