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体尚未完全复原,加上身心都极为疲惫,牧谣放下手中的事务,在园子里静养了几日。尽管如此,夜里还是睡得不踏实,总有一个模糊不清的男子身影在她梦里出现,还一直深情地喊着“阿茉!”。

    这日清晨醒来,几缕阳光透过窗棂钻进了屋子,照得牧谣心里暖融融的。她走下阁楼来到那片小小的茉莉花田,一株株矮小的茉莉花枝上,清新嫩绿的叶片闪烁着点点光芒,在和煦的春风中,尽情展现着亭亭玉立的姿态,不过才十来日,这叶子便长大长密了不少。

    茉莉花是牧谣的最爱,在“浴雪山”山脚下的天心谷她让人种了一大片,并且每年都会在那个地方住在一段时间,享受有茉莉花陪伴的日子。

    刚搬进这园子的时候,她便意外地发现了这片茉莉花田,虽然和“浴雪山”的比起来根本不够看,但已令她欣喜不已。想不到司徒郁竟也喜欢种这样娇弱馨香的花儿,这与他刚毅冷傲的性子太不相配,他似乎更适合梅或竹这样顽强坚韧的植物。

    想到司徒郁,牧谣不禁又皱起了眉毛,那晚听了雪影带回来的消息,这两日她心里竟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虽然解决事情的方法有很多,但不论是查明身世,还是要为父母报仇,都必须深入敌穴,与对手面对面地较量。哪怕为此她要勉强自己做不情愿的事情,要付出很大代价,也在所不惜!

    正当牧谣望着花田想得出神,齐大娘带着莺歌走了过来。自从莺歌身体复原以后,齐大娘便坚持搬出了“云起轩”,与清儿她们住在了一块,莺歌与园中众人也逐渐熟悉,不再如之前那般的拘谨,见到牧谣也能大大方方的行礼回话了。

    “小姐,你放心!你不在的这些日子,莺歌天天都有给它们浇水捉虫,它们长得可好了!”一双清澈明亮的大眼睛有些好奇地盯着牧谣,心里想着,奶奶说公子哥哥其实是女子,日后见了要改口称小姐了,那晚人太多,她都没仔细瞧瞧,这公子和小姐究竟还是不是同一个人?

    牧谣转过身来,盈盈一笑:“莺歌真乖!有你照看它们,我自然放心!”边说边用手轻轻捋了捋她乌黑的发丝。

    “小姐!”齐大娘上前福身行礼道:“霜儿姑娘一大早就去忙铺子的事儿了,她特意交待说,您昨夜睡得不好,叫大伙都别打搅,没想到您只睡了这么一会儿便醒了。”

    “哦,我没事,大概最近事情太多,有些累着了。听凌霜说,大娘做衣服的手艺不错?”牧谣招呼她们在屋前的石櫈上坐下,亲和地与她们聊着天。

    “哪里,不过是年轻的时候做过几日绣娘,略懂些皮毛,在凌姑娘面前可是班门弄斧了。”齐大娘谦虚地笑笑,眼睛却异常闪亮。

    “能得凌霜夸赞,想必也是不错的!我想了想,你年纪大了,园子里粗活做着吃力,倒不如去铺子里帮帮忙,这样你和凌霜都要轻松些。”

    “不、不用…,老婆子身体虽说不上有多硬朗,但做这点活儿还不成问题,倒是如今眼神不好了,那刺绣的细活儿才是真真做不了了。”

    牧谣抿嘴一笑:“没事儿!你只须去指点指点她们,或者出出主意什么的,不用亲自动手的。你去的时候把莺歌也带去,若是她感兴趣也学学这女红。”一般大户人家的闺女,从小就请了绣娘专门教女红,这莺歌做为下人,是不能有这样的待遇的,但牧谣并未将她当作下人看待,只想着借这样的机会让这小丫头学门手艺倒是不错。

    齐大娘略微一愣,忙拉过莺歌,感激地向着牧谣磕头谢恩。其实她也很想将自己的一手绣功传给莺歌,但是受生活所迫,她们连温饱都成问题,更别说用上那些昂贵的针线布帛了,更不用说牧谣铺里用的都是高档的锦锻和丝线,如今能得这么好个机会,若是真能将这手艺传给莺歌,她就是死也冥目了。

    牧谣淡笑着示意二人起身,又说了些鼓励的话,然后换了男装往“济世堂”而去。

    闹腾了这么些日子,是时候让他们消停消停了。

    刚到“济世堂”门口,就看见凌霜所说的那几个无赖,正堵在门外闹事,外边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牧谣站在远处,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围观的人群,发现其中有两三人眼神怪异,时不时地与闹事之人使着眼色,并在关键时候接话起哄。看来对方果真是有预谋的。

    那闹事的有两三个人,为首之人形象猥琐,瘦削的脸上留着山羊胡,米粒大的眼睛里透着奸诈。只见他一会儿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痛哭流涕地向众人诉说自己如何被病痛折磨;一会儿又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指责“济世堂”的大夫是庸医,只知道骗人钱财,根本治不了病,这药卖得如此便宜,定是劣质药材云云。牧谣看了半响,对这位仁兄的演技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若自己不是老板,只怕也要被他骗了去。

    在“山羊胡”和潜在暗处之人一唱一和的骟动下,围观人群出现了一阵骚动,已有不少人开始质疑。

    “我就一直在奇怪呢,这京城几十家医馆,就属这‘济世堂’最便宜,特别是这药材,这个价外面根本买不到,难不成这天下还真有活菩萨?”

    “吹吧,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人!我看定是卖的劣质药材。”“就是,除非这老板是个傻子,专做亏本生意!”

    “是啊!今日若不是这位兄台现身说法,大家还会继续被蒙在鼓里,继续上他们的当呢!”…

    牧谣依旧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无意间在人群中瞥见一黑一紫两个身影,姿容清秀,气质洒脱,虽做男子装扮,但擅长乔装的牧谣还是一眼看出二人实为女子之身。心下觉得好笑:看来喜欢抛头露面,又不想招惹麻烦的不只她一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