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熟悉的人被别人指指点点挑肥拣瘦,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贾环的心里很不好受,尤其几个女孩儿哭出来后更是心酸,可要他出面把她们买下来却是不能的。(小说文学网)他只是个凡人不是圣人,明知会惹麻烦还为了别人牺牲自己之类的,他向来是有多远躲多远的,因此面对这样的场面他只能垂头不语,盼望这种折磨快点过去,连替她们祈祷能去个好人家都显得过于矫情了。

    好容易熬到美女拍卖大会结束,一串官奴又被提溜到台子上,与前面还算整洁的丫头们不同,被打入官奴的女人们各各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有的甚至脸上烙的字还化了脓。这是他第一次真正见识到封建社会的残酷,说不把官奴当人看,真就把活生生的人弄得都连模样都瞧不出来了。贾环看得浑身发冷,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喂,你没事吧?”忠顺被贾环的反应吓了一跳,徒混蛋把人交给了他,可别出了事让他没法交待。

    “谢谢王爷,我没事,只是看不出来哪个才是太太。”贾环定了定神,强笑着又把目光投到台上几十个官奴身上。

    除王夫人外贾家奴才中有好几户合家都被充入官奴,大都是像赖家一类在两府里管事的人家。他们之所以这么倒霉全都是自己闹的,你说你贪主子家点什么不好,偏偏把御赐之物也往自己家里捣腾。被抄出来后还有什么好说的,男人砍的砍发配的发配,女人都在台上等着批发零售,骂他们句活该真是一点也不冤枉。

    忠顺见贾环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忙命大太监亲自与内务府管事的说一声,直接领走王氏就完了。左右拍卖已经到了尾声,余下又脏又臭的官奴只有需要苦力的人家还留在此处挑捡,多一个少一个没人会计较。等内务府的官员把一个佝偻恶臭的老婆子领到轿子前面,贾环和忠顺被熏得差点吐出来,也懒得再分辨是真是假了,直接打道回府,王氏就让她跟着车走好了,不然搁到哪儿去都是个催吐的利器。

    贾环拜别了忠顺王后,又命跟着的自己人把侍书几个送到文士巷,给探春预备的陪嫁人口当然要养在自己家里才能放心,随后才领着鸳鸯等人往贾家去了。

    此时贾家众人都在正院厅堂里等着,王氏虽入了官奴,好歹也为贾家留下了几个孩子,是二房唯一的儿子宝玉的母亲,论亲论理大家也得适当的表示些尊重。宝玉更是迫切的希望母亲能快点回来,伯父伯母那边没人肯照顾他,老太太也整日唉声叹气的不理人,湘云又动不动就冷嘲热讽,他这些天吃用的只有一些粗鄙的吃食和磨皮肉的衣衫,与牢里相比也就没有馊味罢了,往日喜欢的东西一样也无,他吃得都快吐出来了。

    翘首企盼的宝玉没想到最终让他吐出来的是自己的母亲,王氏进了门就往宝玉身上扑去,湘云被吓得嗷一声跳了开去,宝玉则完全被王氏的犀利造型吓傻了,待到鼻子里充满了恶心的气味已经太晚,隔夜饭就这样欢快的从他嘴里蹦了出来,重见天日。被儿子喷了一脸的王氏也傻了,眼睁睁看着宝玉翻着白眼倒下去,彻底被熏晕了。

    本应感人肺腑的母子相见变成了搞笑片,贾环忍了又忍还是笑了出来,顺便躲出去,经宝玉一吐厅堂里的味更没法闻了。其他人也随之逃了出来,屋里只剩下一嚎一晕的母子两个。平儿和凤姐这边抱着头一顿好哭,哭痛快了又相视而笑,为自己逃过大劫庆幸不已,贾琏在一旁看着妻妾又哭又笑只能无奈的摇头。李纨那边主仆相见也是哭个不停,反倒贾母这边平静得可以,鸳鸯和琥珀与贾母对着发愣,也不知她们都在想些什么。

    贾赦不理这些,他指挥下人往厅堂里泼水,打算连屋子带人一块刷洗干净。赶上不是他们的房子他们不知道心疼了,瞧把他好好的正院正厅给糟蹋成什么样了,不刷去老二媳妇半条命算不得。最终还是邢夫人扬眉吐气后心态平和了不少,吩咐人给宝玉母子预备些姜汤驱寒,五月虽已近盛夏,泡过冷水还是会着凉的。

    贾环见此间没自己什么事了遂告辞出来,徒昱最近被皇上丢到京卫营里四处收缴查实欠银官员的田产,每天从城外跑回来都跟泥猴儿似的,回家看不到他脸更绷得活阎王一样,看在他辛苦的份上贾环也懒得触他霉头,反正事情都办完了快些回家就是。

    自打皇上干脆利落的抄了两个国公府,世家大族们被吓得彻底服软了,哪怕砸锅卖铁也赶着往国库里还银子。变卖家产成风的下场就是京城内外的庄子和房屋大幅度降价,做为现代人的贾环对房地产价格波动的敏感程度远胜于古人,这股降价风潮刚刚兴起,他就觉察出恐怕被商人抓住空子大量囤积土地,加速京郊地区的土地占有率下降,等这阵子风吹过后陡然上涨的土地价格很可能引起农户大量抛售耕地,以致于对农业产生不利的影响。皇上听了贾环的进言后马上做出调整,下旨欠银官员可以用田产代替银两还债,兑换比例以降价前的价格为标准。被官商同时逼得都快走投无路的官员痛哭流涕的赞誉圣主的英明慈爱,皇上得意了,徒昱却领了一身的差事忙得不可开交。

    到家后贾环被告知徒大忙人竟然在天亮的时辰回了家,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见了老娘后急急忙忙的赶回他们的园子,进了房门却看到徒昱在一张张的数着银票,难道他也要还欠银不成。

    “徒昱,你在做什么?”贾环站着看了好一会儿,见数银票的人实在太过投入了,不得不出声提醒一下自己的存在。

    “环儿,你来看。”徒昱听到爱人的声音后笑眯眯的指着分好的银票,一万两的有三张,五千两的有六张,一两千的十多张,其余几百的都堆在一起懒得数了。贾环的商会收入和徒昱的私房加在一起足足有十万两以上,他们虽不算巨富这辈子也能衣食无忧了。

    “呃,这是突然发觉自己是有钱人了,所以才数银票陶醉一下?”贾环想不出徒昱到底要干嘛,只能往最不靠谱的方向去想了。

    “我有那么无聊么。”徒昱哭笑不得,把贾环拉到怀里后认真的说道:“环儿不是打算以后过继两个孩子么,我们为人父母的总不能只图自己过的高兴,也得为孩子攒下些产业才成。师傅给我的庄子总共五个,一个在北面靠近甘肃,是上千顷的草原,专门养马和牛羊。一个在南边的扬州,主要用来出产稻米,京郊的庄子因为离得近用来种些果蔬供应家里的吃嚼。至于温泉庄子和山庄,那些本不是我们平民能享用的,师傅赐予我是出于一片慈父之心,我却不能太过不知好歹了,因此这两处我打算以后找机会还给皇室,就不传给孩子们了。”

    贾环听到此处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徒昱紧搂在怀里打断,“不许说什么你的孩子不用我留家产的话,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除非你哪天嫌弃我,不要我了。”

    贾环听了赶紧反手抱住徒昱,连连摇头。他既说了要在一起,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怎么可能不要他了,只是徒昱真的不想有自己的孩子么。

    “呵呵,我本是个不知来历的,当初我娘被卖做奴隶,不知碾转过几处,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我的父亲是谁,好在她临终前舅舅找到了我们娘俩,这才保住了我一命。舅舅和娘也是孤儿,我连个姓氏都没有给谁传宗接代去,莫不如跟你好好过日子。以后你过继了孩子,我就收他为徒,不信凭我们两个还教不出个文武全才来。”徒昱搂着贾环一副向往的神情,单方面定下了未来贾小环的苦逼人生。

    还有一点他没说出口,以师傅对他的信任他想不权势滔天都很难,只有不婚无子才能不引起以后皇子们的忌惮,夺嫡之事也很难牵扯到他的身上。妄想从龙之功的都是想为子孙后代留下传承,他连儿子都没有,哪怕许他个亲王之位却要传给谁去呢。无欲则刚,这就是他想达到的境界。

    “徒昱。”贾环被他说得心酸不已,想要安慰他几句,自己反倒先红了眼圈,心里疼得直抽抽。

    “傻环儿,不用替我难过,这辈子能遇到你,能相伴终生,就是我最幸运的事了。”徒昱搂着心爱的人好一通狂吻。

    亲得贾环使劲的捶他,好悬没被憋死。刚才竟然还为这腹黑的小子心疼来着,他的脑袋肯定被门挤了。

    挨了一顿爱的捶打后,徒昱又把话题引到正事上来,“最后核查官员的田产时我们才发现,不过几天的工夫竟然被几个豪商囤积下了京郊的好些土地,要不是环儿发现得及时,等到更多的商贾参与进来朝廷就被动了。皇上一气之下命我们秘密抄了那几个商家,又得了好大一笔收入。为了表彰环儿的功绩,皇上打算赏我们个小庄子,周边的土地也以三层的价钱出售给我们,扩成个中等的庄子没有问题,环儿看怎么样?”

    贾环被他说得眼里亮晶晶的,他们这个皇上真心不错,虽然变态了点,但功必赏过必究,对手下人那叫一公平公证,贾环之所以死心塌地的给他卖命,就是认准了他绝不会让努力为他办事的人失望这点。自己只提醒了几句,就能得到这么大的好处。中等的庄子至少得几十顷的土地,只用三层的价钱买下来赚大发了,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买,哪怕借钱也不能错过机会。

    说得壮烈,但以他们的家底就算付全款买庄子也到不了借银子的地步。当初王夫人私底下要买庄子时的价位是一万两十顷,徒昱目测周边的土地大概有个四十顷的样子,出三层才一万二千两,贾环从叶儿商会那里一年捞的银子都不只这个数,再加上盖庄子,平整土地,买种子,再出个一万两也是轻飘飘的事。

    他原本就有一中一小两个京郊的庄子,都是林如海那个精神洁癖的大叔丢给他的姑母的嫁妆。原本他还想着等抄家后把小庄子还给贾家,却没成想分家时又得了个中等的庄子,这样一来小的自然就不必再分出去了。赵老娘晚膳时听到儿子又能得个中等庄子,看看那价钱跟捡来的也差不离,兴奋得手舞足蹈。自己的儿子小小年纪居然能为自己赚来上百顷的土地,女儿那里也有个小庄子当嫁妆,她这辈子值了,再没谁比自己更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