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走好。水溶用瞻仰遗容的表情看着忠顺王爷,俩人精看徒昱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很明显他早就看上了贾环,可偏偏刚才忠顺看人家心肝儿的眼神……不送。

    别啊,我不想死啊,人家吃喝玩乐的幸福生活才刚刚开始。忠顺亲王泪流满面,真心觉得世上找不到比他更苦逼的人了。

    徒昱没心情搭理俩二缺,他的脑子里乱作一团。如果今天之前有人对他说他喜欢上了贾环,徒昱肯定会狂笑三声再揍那人一顿,他对环儿明明是知交兄弟一般,没有一丁点下流心思好么,以前听环儿说要攒老婆本他还鼓励来着。可现在他只想捣毁那间没开业的小铺子,还有这个东西,徒昱杀气毕现的盯着忠顺王爷,拧断他脖子时的断裂声一定非常好听。

    不行,他得找个地方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徒昱觉得已经有点控制不住情绪了,起身拂袖而去。只留下被瞪着全身汗毛炸立的忠顺,呜呜,他以后再也不勾搭哥儿了,他改勾搭姐儿总不能再踩到徒混蛋的尾巴上吧,到底是谁把贾环带来让他看到的,一定要让那人好看。躺着也中枪的宝玉同学,知道你那顿打是怎么来的了吧。

    贾环一曲扬名,水溶在北静王府里为他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宴会,席间对贾环各种和颜悦色轻声细语,知他不惯吃酒后甚至亲自下场为他挡酒,摆足了贤王折节下士的姿态。可惜贾环却受之有愧,甚至有点毛骨悚然,尤其是在他和宝玉要回家时,水溶差点爬上车跟他们一起回府的样子,彻底将他吓炸毛了,原作里没说北静王缺心眼儿啊,这家伙到底要干嘛。

    同样觉得自家王爷缺心眼儿的还有死命拖着水溶大腿,阻止他往车上爬的王府长史官。就算爷想收了贾环,也不必殷勤成这样吧,他哀怨的想,郡王府的脸都被他给丢尽了。

    收你妹儿,我要是敢收他,牛头马面转过天就得收了我。水溶狠狠踹了一脚抱着他大腿的长史官,挥手调来几个暗卫,命令他们一直跟着宝玉和贾环的马车,要确保贾环平安到家才能回来。开玩笑,徒昱那疯子对亲王都敢飞眼刀子,如果贾环在他这里出了事,还不得砍死他全家陪葬。

    深夜,司徒严结束工作回到南书房旁边布置出来的寝殿,上皇的身体本就如朽木一般,偏喜欢抓权揽事,没折腾几天又一场大病,这下连坐起身都费劲。就算这样他也没彻底老实,身体不能动嘴还能动不是,司徒严处理政务之余还得应付上皇给他找的麻烦,快要心力交瘁了。

    进了寝殿就看到徒昱正坐在椅子上对着烛光发呆,司徒严倚在立柱上打量已经十五岁的少年,跟那人越来越像了,他不禁沉浸在遥远而又酸涩的记忆里。

    那时他只是个十来岁孩子,母妃早世,却没有哪个嫔妃愿意收养他,他只能跟着奶娘像个小老鼠一样苟活在皇宫里。在一次出宫上香时,他遇到了这辈子唯一的爱人,十五岁的少年迎风矗立在翠竹之畔,夕阳为其周围度上了一层金光,年小的他还以遇到了神仙。明明已身负重伤,却还笑得那么儒雅温润,他永远都忘不了在给他疗伤以后,那温柔的笑意与抚过他额头的手,那是他生命中的第一抹温柔。

    他留在了他身边,他说自己叫临昱,是个孤儿没有姓氏,只记得还有个姐姐早些年被卖到了南方,他则被师傅收留,过着浪迹江湖的生活。这次他单独出来就是想找回姐姐,没想到会遇到一股悍匪,这才受了伤。临昱开始教他习武,教他隐忍,教他如何在错综复杂的环境里生存下去。他还清楚记得临昱找到已经病逝的姐姐时的泪,和知道自己有个亲生外甥时的笑颜。徒昱被舅舅抱到他面前时还是小小的一团,却已能看出与舅舅长得及其相像。临昱问他孩子应该叫什么,他说叫徒昱,从他们的姓名中各取一字,这是他们的孩子。临昱听后羞红了脸颊,望着他的眼神中满是爱意与眷恋。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在上皇去热河避暑时遭到了乱党行刺,为了救他的太子和老来子,上皇调走了所有的军队,置他于乱党的包围却视而不见,临昱为了救他身重数箭而亡,只留下他与昱儿父子两个相依为命。那一年他十六,他二十一,匆匆一别既是永恒,再无相见之日。司徒严恨得刻骨,他恨乱党,恨上皇,恨太子,恨老七,更恨自己。可他也必须忍,他还有孩儿没有养大,害死爱人的仇人还没有报复。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整十年后,那股乱党早被他暗中干掉。他又唆使太子谋反,又将老七从寝宫里拖出来丢给疯狂的太子,布下天罗地网将二人逼死在东宫之内。至于上皇,他虽不至于丧心病狂到对生父下手,不过他会将上皇晚年昏庸无道穷奢极欲,滥用功勋世家扰乱朝政,亏空国库将应急救灾的款项贷给世族以搏美名的劣行揭露给世人,指望在后世留下仁君美名,他休想。

    “师傅,你回来啦,用膳了没有。”徒昱感觉到有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马上从发呆中清醒过来。

    “呵呵,昱儿在想什么?”司徒严走过去抚着徒昱的头,这才几年功夫,都快比他高了。

    “没,没想什么。”徒昱满脑子都是贾环的身影,被师傅一问又冷不丁想起在温泉中白皙细腻的肌肤,面红耳赤的否认。

    “没想什么?”临昱每次偷看他被抓到时都是这副模样,舅甥两个一模一样,还敢说没想什么。“该不会想到喜欢的人了吧。”司徒严逗弄小徒弟。昱儿是他看着长大的,对他冷清霸道的性子最了解不过,早就看出他对贾环不一般,还以为等他开窍指不定得什么时候呢,怎么这么快他就想通了。

    “贾环没有这个心思你知道吧。”该提醒的得说清楚了,贾家小子最近上窜下跳的攒银子,一心想着娶老婆,万一昱儿操之过急将人给办了,弄成怨偶伤心的还是他自己。

    “我知,师傅你怎么肯定是环儿。”徒昱的脸更红了,难道全天下的人都看出他喜欢贾环了,独他被自己蒙在鼓里。

    “迟钝,跟你娘一样。”司徒严弹了一下徒昱的额头,转身睡觉去了。他是爹,临昱自然是娘。

    徒昱趴在桌子上将脑袋埋在手臂里,他没脸见人了。

    贾环名动京师,所唱之曲也风靡当下,许多年青人被其清丽脱俗的曲风征服,认识不认识的人都想尽办法到荣国府求曲,可惜府人却没人有空闲理会他们。

    好容易赶上冬天上冻前建好了园子,种得了花木,可各院的屋子还空着呢,连个门帘子都没有,小北风一卷屋里面比外头都冷,难不成让贵妃回来跟大家一起冻着么。于是乎,王夫人又跑了趟梨香院,回来后举家的爷们,除了贾赦贾政宝玉和贾兰,凡是能动的都被她支使的陀螺一般。

    贾环得了采购文房四宝等器物的差事,好处自然能捞些,他也不明着捞,免得破坏了辛苦竖立起的老实孩子的形象,得不偿失。李先生给他与蝠部负责销售的人牵线,从皇上下令囤积的大量货物里走内部价,再以市场价回去报帐。现在因为出了妃子的人家都争相建园子,物价有些虚高,偶尔他还少报个半层,只说买得量多讲了些价钱下来。王夫人正被银子逼得要死要活,见他不但不借机贪些个去,返而主动帮她省银子,暗自点头心说是个有良心的,真没白养。

    他和柳湘莲的铺子还没开张,主要是正赶上省亲的热闹,工匠和建材的价格涨得太过离谱,不过却已经赚上钱了。湘莲从江南带回的锦缎全都被贾环卖进了荣国府,他也没太占家里的便宜,只比市面上的高了半层,越贴近年根底此类货物越紧俏,他要的价也算合理。

    贾环哼哼唧唧的趴在温泉池子里,托有温泉的福,他今年入冬时总算没再生病,可也被王夫人支使得够呛,好容易采办上的事都完了,他全身就像生了锈似的疼。横竖余下的陈设工作都是女人们的事,他将三春举荐出去帮忙,自己一溜烟跑到庄子上泡温泉来了。

    徒昱自打第一次带他认门后就再没来过,这里都快成他专属的了,既没人他也没了忌讳,脱光蹦到池子里,舒展开筋骨后喜滋滋的杵在池子边计算从府里捞到的钱。

    湘莲带回来的货净赚一千二百两,其中有六成五是属于他的,这笔银子再投给铺子最划算,以钱生钱么。与蝠部赚差价得来的银子是近三千两,给蝠部销售总管包了个红包,又给师傅买了几本古书后,剩下的两千两都归他所有了。

    也许买个小庄子的计划可以提前进行。京郊买不到就再远点,实在不行买山地也成。种上能出木材的树苗和果树,树下再种点牧草养羊养鸡,弄好了也是笔不小的收入。以后就算贾家用不上,自己留着也不错,最好山上能带个泉眼或有条小溪,他也效仿先贤采菊东篱下。贾环越想越乐,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

    徒昱进来看到就是这个画面,心里牵挂的小人儿赤|裸身子着泡在水中,肌肤白皙细致得好似羊脂玉一般,手撑着头笑得眉眼弯弯,一缕湿发滑进嘴角,又被粉红的小舌头推了出来。

    他只觉鼻子里一阵麻痒,有什么东西从里面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