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几句话间辛容贺岚已经缓缓驱马走近他未曾下马依旧态度傲慢地俯睨应含絮问:“公主打了你”

    表情可以掩饰声音却因为克制过度而微微地有些不稳

    应含絮抬头双眸清澈:“沒有”

    “那你为何要走招呼也不打一声”辛容贺岚问

    “叨扰太久也该走了”

    “我不是答应过腿好了再送你回家吗”

    “腿只怕是好不了了”

    短短一番对话一个隐忍不发一个虚以委蛇另一个则听得云里雾里终于发作:“你们俩究竟在搞什么鬼池崇你这身打扮是几个意思叛国了吗”

    “他不是池崇”应含絮反复强调这一点眼看着月澈不肯放过人家自己推动轮椅往前去“请回吧大驸马到了宁国自然有人照顾我你从此可以放心”

    与他擦身而过他不下马她不回头

    月澈忧心应含絮自然无暇计较马上人是池崇还是辛容贺岚然他将将转身跟随突然一支利箭自侧面袭來寒芒倒映着北国的冰雪透出杀戮之气擦着月澈的唇而过险些就毁了这世间第一美唇

    辛容贺岚侧首看见千里白芒之上鄂尔苏赢皇子带着一众兵马飞驰逼近

    “听说大宁国皇帝新认的儿子到我北银国境内來了”鄂尔苏赢刚來便是针对月澈“此次西戎來势汹汹竟沒把这位娇贵的小王爷吓死”

    应含絮心一揪懊恼万分支架嵌进轮椅的扶手暴露了紧张:是自己找來的月澈他來得匆促单枪匹马如今仍在北银国境内虽然抬头遥望就能看到边境大营可月澈也极有可能回不去

    “苏赢你怎么來了”辛容贺岚问

    “大驸马我还想问你呢你不在宫里陪着我妹妹整体往外面跑又是为的什么”鄂尔苏赢的态度自是要比任何人都嚣张几分“私下里和宁国的王爷会面难道预谋叛国不成”

    如今的辛容贺岚可谓是夹在中间两头难做人月澈和鄂尔苏赢都认为他背弃母国而事实上他究竟有沒有一心侍二主也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如今面对质疑他既不狡辩也无解释只是唇角一扯似笑非笑

    应含絮想趁机怂恿月澈快走这个时候越是快步往宁国大营的方向跑越是能够避免危险自己倘若双腿健全定拉起他就狂奔管其它呢

    可是月澈反而淡定地一手扶着应含絮的轮椅一手拍着胸脯说:“本王就在这里有本事你來抓我啊”

    这话一说鄂尔苏赢不自觉地环顾四周难不成这厮带了暗兵设伏不成

    但是他说:“我北银国此次与你宁国的纷争不过是边境一些谋反分子的骚乱在你宁国内忧外患之际我北银国不会忘记过去情义不至于撕破脸皮与你们大动干戈今日我亲自前來自然不是为了你这民间來的野王爷”

    原本月澈倒是天不怕地不怕听这一说反而紧张握了握轮椅的椅背眯着眸子问:“难道是为了这个酷似我过去朋友池崇的……你们的什么大驸马”

    鄂尔苏赢皇子哈哈大笑然后忽然下马手中劲弩直指应含絮

    月澈抽出了腰间鞘内半柄刀

    鄂尔苏赢似乎才觉察到自己走近的姿态充满敌意忙丢了劲弩赔笑道:“小王爷别紧张我只是想向应姑娘求婚而已”

    应含絮一怔这异国王子居然已经跪在了自己面前

    他单膝支地双手托举一枚银冠果断呈到应含絮面前

    应含絮不可置信地以为自己在看一场闹剧

    “你干嘛”

    “应姑娘打自与你在宫里遇见你跌入我怀里的瞬间我便自觉我已沦陷此生不求其它只求将你视为心中唯一人待你一世荣华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

    应含絮一愣心忖:我该回些什么话呢“与君相知长命无绝哀”还是“若非黄土白骨守你百岁无忧”

    当应含絮心里冒出这些下意识的反应时可想这鄂尔苏赢求婚的举止虽然突如其來态度却是真实到叫人无法回避的应含絮险些就入了情境晃了晃脑袋甩掉一脑壳的混沌才缓缓问:“苏赢皇子你可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鄂尔苏赢一怔旋即反问:“这重要吗在我眼里你就是千漠雪山脚下的一片雪花我只愿化作一团火焰将你融化”

    遑论融化应含絮此刻只是徒生了一阵寒意

    “我叫应含絮算不得倾国倾城家底薄弱性格怯懦此生得诸多男子倾慕不胜恩宠怕是攒了八辈子阴德还要当八辈子的尼姑才在这一世里耗尽了所有的桃花我不管苏赢皇子您是闹着玩呢还是來真的我这半身残废恐怕侍奉不了您”

    “我不需要你侍奉我宫里哪有不能使唤的下人何须你亲力亲为”鄂尔苏赢说“你只要每日里陪我聊聊天、赏赏花即可让我每日里能看到你即可”他仍是踏踏实实跪在地上呈上的银冠稳固不动“接受了这顶代表我北银国皇子夫人的银冠你就是我的人了”

    应含絮哪里敢接:“我与你只见过一次面你甚至都不知道我叫什么我也只知道你的身份可以说是素昧平生你这样突然让我以为我有天大的利用价值”

    “你是不愿意吗”鄂尔苏赢问

    应含絮点头

    鄂尔苏赢黯然他起身却未曾收起银冠诚然态度也依旧强硬:“由不得你不愿意应姑娘我知道你对此人的用心但我敢说我是北银国除了我母亲和妹妹之外最具权力之人要是我说此人犯了叛国罪我要就地正法了他今日也是谁都帮不了他的”

    他指着辛容贺岚

    辛容贺岚刚要说话亦被他打断:“而你只要反对一个字你伪装的面具也将不攻自破”

    应含絮耳畔忽然隐隐约约、断断续续回响起鄂尔娜尹公主的哭声五脏六肺好似被人抽打般疼痛那日遭受围攻的画面历历在目掀起记忆的伤疤带血淋漓

    “你要不见血的狠那我就给你不见血的狠”鄂尔娜尹公主翻脸的时候果然失却了素日里的端庄好似多年的压抑在一朝间发作荡起歇斯底里的抓狂她手底下的那几个婆子持着积满了灰尘的刑具在应含絮身上烙下不着痕迹的重伤

    “你的感觉沒有错我的大驸马、辛容贺岚他的确不是辛容氏他的确就是你的前夫池崇”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落在应含絮背上的棒子隔着皮肉扯裂她的内脏原本该是疼到昏厥她却陡然清醒并且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了

    果然如此嘛应含絮唇角笑意渐深

    “你别再笑了你越笑我就越觉得自己是一个笑话……”鄂尔娜尹说出那句话后不知是后悔还是伤心蓦地掩面哭起來“我是北银国未來的女皇我肩负雪国的荣耀与使命可我却在亲征途中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敌军的首领你知道这对于我來说是多么痛彻的耻辱

    “我进退维谷眼睁睁看着他的兵马遭遇雪崩被辛容将军的大军全歼我无法直视他目睹兄弟牺牲而放手一搏、几乎是豁出命去的无可挽回我替他挡了最后一剑我跪在辛容将军面前以一个未來女皇的尊严乞求他的宽恕……”

    “是你救了池崇”应含絮问终于收起了笑正颜看她身子在她的恶毒鞭挞之下心里却在狠狠感激她对池崇的付出

    “辛容将军是看着我长大的我若以死相拼他当然也拿我毫无办法但是我知道他要的更多……”鄂尔娜尹说“我北银国一向尊女为皇而无论是南蛮、西戎、东夷还是中原宁国都早已男权至上辛容氏家族独树一帜、背离母权已是好几代的传承辛容将军自然也觊觎我北银国疆土希望将來我继位之后能够分他一羹我当场歃血承诺给他一半江山只求他放过池崇并瞒过天下人”

    “所以池崇就成了他的儿子”

    “他的儿子死在那场战役中他便让池崇顶替了他辛容贺岚初出茅庐出战又喜欢戴着银铁面具我母皇和兄长都只有见过他儿时的样子所以当我带着池崇回去的时候称呼他为辛容贺岚沒有人质疑

    “随后我日夜守在他榻侧悉心照料教他学习北银国方言与习俗、熟悉辛容氏家族的大小事务最后以我的名义恳求我母皇让他做我的大驸马我一生可以拥有许多男子他既是辛容家族的长子我母皇当然沒有异议”

    “就沒有人怀疑吗”

    “我哥哥怀疑过因他曾在边境与池崇交过手但他沒有证据只能默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