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云岫赶到景仁宫的时候,李显瞻以及三妃都已经在了,云岫向李显瞻欠身行了礼,三妃也见过了云岫,云岫瞧了眼紧闭着的门,忧心的问了句:“孙贵妃如何了?”

    昭妃回道:“进去好一会儿了,太医稳婆都在屋子里看着,想必不会有事。”

    云岫点了点头,又看向李显瞻一脸担忧心急的神色,来回的踱步着,时不时的瞟一眼紧闭着门的屋子,听到屋子里孙言心的一声又一声的痛喊就深锁一次眉。

    许是因着云岫和昭妃经历过瑞婕妤和惠婕妤先前生产,因为显得比较的平静,云妃和江妃则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从内殿里传出的叫喊声惹得她们心里发毛。

    一个多时辰过去,内殿里的声音还在持续着。天空此时突然变了颜色,乌云覆盖,一阵伴着一阵的雷鸣电闪,不多会,便是倾盆的大雨淋下,将内殿里孙言心的叫喊声掩去了大半,却不由得令人更加的发慌。

    玉宁听着云岫咳嗽了一声,便赶紧的拿了披风给云岫披上。

    李显瞻也反应过来,关心着道:“你身子不好,就别在这儿等着了,先去景仁宫的西暖阁里坐着,等言心这边生了,朕派人去通知你。”

    云岫应下,便随着景仁宫的宫人去了西暖阁里坐下。这场雨下到了夜幕降临才稍稍的停歇下来,景仁宫正殿那边孙言心还在声嘶力竭的大声喊着。云岫捡着桌上备着的几盘点心吃了不少,便觉生了几分困意,索性靠在软榻上小睡了一会儿。

    才睡熟没多久,便听得小生子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皇后娘娘……孙……孙贵妃生了!”

    云岫几分困意顿然醒了,拿开盖在身上的毛绒缎子,起身来向玉宁问了句:“现在什么时辰了?”

    玉宁一边替云岫整理着仪容,一边道:“戌时三刻。”

    云岫赶紧着随着小生子去了景仁宫的正殿,只是看见李显瞻的神色略有些不对,云妃和江妃也有些懵了,倒是一旁的昭妃却像是松了一口气。

    云岫快步上前去,看了一眼奶娘手里抱着的婴儿,也被吓得险些惊叫出来。锦缎包裹着的那个婴儿,右手腋下竟然还长出了一只更小的手来,整个小身子隐隐有些发青。他在奶娘的怀里大声的哭着,丝毫感知不到周围的人惊愕的神色。

    云岫细看了下,是个皇子。

    若这是个正常的孩子,凭着李显瞻对孙言心的喜欢,这孩子极有可能会成为大周未来的天子,只是眼下,却落入了昭妃的算计。

    李显瞻许久才回过神来,显然受得打击太大,整个人像是老了几分,说话竟有些力不从心:“贵妃怎么样了?”

    奶娘躬身回道:“贵妃娘娘生子力竭,已经晕了过去,并无大碍。”

    奶娘怀里的孩子哭着哭着声音渐渐的弱了下去,没多一会儿,便就没了声了。奶娘低头一看,顿时吓得跪在地上:“皇上,小皇子殁了……”

    李显瞻看了眼那孩子,眼里闪出几分的悲痛来:“这孩子,本就不该活着。”说罢,未曾理会,快步的进了内殿里在孙言心的床前坐下。

    一直不语,只静静的看着孙言心,云岫静看着李显瞻挺直的背渐渐的弯了下去,像是双手在捂着脸,默声而泣。

    云岫吩咐着宫人即刻将小皇子的尸身连夜埋葬好,又让昭妃等人都各自回去歇着,至于今晚上的事谁都不许透露出半点的风声来。

    云岫走进内殿里,只听得李显瞻突然震怒的下令道:“给朕去查,到底是谁还如此的害言心的孩子!”

    “皇上还需要去查吗?孙言心的胎,一直都是昭妃顾看的,皇上下了那样的旨意凉了昭妃的心,昭妃不过是让皇上亲眼看着孙言心经历千辛万苦生下个死胎罢了,也让皇上和孙言心体会一下她的心情。”

    云岫将一切都说破,残忍的真相摆在李显瞻面前,令他更加的痛苦,自责。

    李显瞻双眼发红的瞪着云岫:“你早就知道了?为何不阻止?”转而,李显瞻向云岫逼近,恨意的看着她:“是你,你是害死了朕的孩子!”

    他紧紧的拽着云岫的衣襟,青筋凸出,双眼被悲痛与恨意吞噬。云岫有些恐惧,小声的解释着:“我也是才知道,可是已经晚了。瑞婕妤曾好心的去劝过孙言心,可孙言心又做了什么,她扇了瑞婕妤几巴掌,还罚她跪了!”

    “很好,原来瑞婕妤也有份。”李显瞻点头狠道着。

    云岫越发的失望寒心:“你别因此失去了理智,迁怒到无辜的人,罪魁祸首是昭妃,不是我,也不是瑞婕妤。”

    李显瞻放开了云岫,厌恶的看了她一眼:“你和瑞婕妤知而不报,与昭妃同罪。你现在给朕滚出景仁宫,皇后之位,朕能给你,也能废了你!”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云岫和瑞婕妤就是这可怜的池鱼。云岫领着玉宁气愤的出了景仁宫,出来时,正巧看见李玲珑要进来,云岫瞪了她一眼,警告了一声:“不想死,最好躲得远远的,不要出现在皇上的面前!”

    许是云岫的语气太过凌厉,加上她一脸的愤意,李玲珑怕了几分,赶紧的灰溜溜的回了她的闲轩里。

    云岫几日未出长春宫,只是听说着孙言心已经醒了过来,得知她的孩子生下来是个死胎,哭晕了好几回,李显瞻一直在一旁陪着,甚至还派人将住在雅风居里的大皇子接到了景仁宫的素心堂里住下。

    昨日,李显瞻下朝后便往景仁宫而去,正好路上遇见了瑞婕妤,便说一见着瑞嫔便觉心烦,责令她好好的呆在景阳宫里不许到处乱走动。

    如此,便是禁足了。

    孙言心在宫中没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先前子衿还往她宫里走走,如今也不去了,倒是一直受尽孙言心欺凌的玲珑居然在她月子期间格外用心的照料,每日的端汤送药,像是照顾自家的亲姐妹一般。

    李显瞻因着孙言心的缘故,格外的看重了玲珑几分,孙言心还未出月子,便就晋了她的位分,从贵人晋为了嫔位。第二日,居然不顾孙言心发着热竟歇在了闲玉轩里。

    红豆悄悄的来禀了云岫:“主子,毓秀给奴婢传了消息过来,说素心堂里用了安息香,另外,毓秀还发现的一事儿,李嫔近日来给孙贵妃喂的药和汤里都下了绝育的药,孙贵妃怕是此生都不可能有孕了。”

    云岫这才明白过来,以李玲珑那样的性子,怎会是伏低做小的人,她这样忍辱,不过是为了一报当初孙言心对她的折磨打骂。宫里的女人,即便再得皇上的心,若是没有了生育的能力,那才是可悲呢!

    孙言心虽然恨不得扒了李玲珑的皮,可一想到近日来李玲珑对她的悉心照料,即便李显瞻不宠幸李玲珑,也会去宠幸别的女人,那还不如让这恩宠落在景仁宫里,想到此,心里也稍舒服了不少。

    太医院的刘太医给孙言心诊过脉后,皱着眉许久,李显瞻心里顿生了不安,与刘太医在外间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才坐到孙言心的床前,拉着她的手,劝说着:“你切莫在伤怀了,朕打算将大皇子过继到你的名下,由你抚养着。”

    能得到大皇子的抚养权,自然好,可孙言心仍旧替她那个与她无缘的孩子伤心,又顾虑着:“昭妃又怎舍得将大皇子过继给臣妾?”

    李显瞻安抚着:“你放心,昭妃那儿朕自会去说服,璘儿已经搬来了素心堂,等你身子好了,朕便让他来正殿里给你敬茶,拜你为母妃。”

    孙言心听话的应下,只是眼角始终都挂着泪痕。她与李显瞻的孩子,也是位皇子,她连看都没有看到一眼,都不知道那孩子长得是向李显瞻多一些,还是像她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