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岫如幡然醒悟一般,道:“臣妾记得玉簪丢了那日,皇上也随口问了一句。”

    云妃不由皱着眉,云岫再偷偷的看了眼太后,见太后凝重的脸色慢慢舒展开来,云岫不由松了口气。再看皇后,微微咳嗽,像是无暇顾及云岫谋害余常在此事,昭妃端得一如既往的祥和,婉琪充满担忧,瑞嫔也隐隐的显出几分担忧之色,玉嫔、惠贵人一副事不关己神情淡淡的模样,兰贵嫔、襄昭仪、许昭仪神色尚算淡然,倒是玲珑、董贵嫔一脸愤恨的神色。

    太后朗朗的开口道:“那就请皇帝来过来一趟。”

    月姑姑恭敬应下,出了寿安宫往乾清宫的方向去。太后又向瑞嫔、玉嫔、惠贵人三人温和的道:“你们三人怀着身孕,也别在这坐着了,屋子里怪烦闷的。”

    三人起身施礼告退,瑞嫔在经过云岫身边时,低语了一句:“若心是个关键。”

    云岫微微点头,心里对瑞嫔存了份感激。

    不多一会,月姑姑便领着李显瞻来了,李显瞻一进来,眼神略扫过地上两个浑身是伤的宫女,又沉着脸看着跪在地上的云岫好一会儿,才向太后施礼道:“儿臣见过母后。”

    在座的嫔妃均起身向李显瞻行礼,李显瞻就座,道平身后,众人才敢坐下。

    太后也不拐弯抹角,道:“想必皇上已经知道余常在死的蹊跷,皇上可是也知道瑾妃丢了玉簪之事?”

    李显瞻眼神落在摆在地上的玉簪和一堆的银两上,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努力的回想了一会,道:“朕记得确实有瑾妃丢了玉簪一事,朕当时还陪着一同找了许久。”说着,李显瞻指着若心道:“难不成是让这宫女给偷了去?”

    云妃及时开口道:“皇上,这玉簪和地上的银两是瑾妃收买那两个贱婢毒害余常在的罪证。”

    李显瞻侧过眼看云妃,不相信的问:“云妃何出此言?”

    云妃轻蔑的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云岫,委婉道来:“瑾妃许是害怕此事会泄露,便故意让皇上知道她收买若心的玉簪丢了,以此洗脱谋害余常在的嫌疑。”

    董贵嫔接过话来,愤愤的道:“瑾妃如此聪慧,必定是她故意让皇上以为玉簪丢了。”

    李显瞻摇了摇头,对云妃和董贵嫔皱了皱眉,倏尔看向仍跪在地上的云岫,叹了声,道:“你昨夜才染了风寒,地上凉,就别跪着了,起来说话。”

    云岫恭敬的道:“谢皇上。”这才由红豆扶着缓缓站了起来。

    李显瞻转而反问董贵嫔:“如你与云妃所说,瑾妃不仅仅是聪慧,甚至还能未卜先知,一早便料到了她谋害余常在之事会被揭露,才让朕以为她丢失了玉簪?”

    被李显瞻如此一逼问,董贵嫔与云妃也无话反驳,有些事情,她们心里明白。

    若雨突然开口说道:“奴婢这里,还有瑾妃娘娘给奴婢的纸条。”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卷好的纸条出来。

    云妃接过那纸条一看,陡然一惊,然后又递给李显瞻看。云妃急着道:“皇上,臣妾认识,这的确是瑾妃的字迹。”

    连李显瞻的神色都微微的不自然,他隐晦的看了一眼云岫,脸上生出几分疑色来。

    此刻,婉琪站起来如若无事的道:“皇上,可否让臣妾看看那字条上写的是什么?”

    云妃冷笑一声,嘲讽的道:“你大字不识几个,你能看懂什么?”

    婉琪不予理会云妃,向李显瞻恳求道:“臣妾也识得云姐姐的字迹,可否让臣妾看一看那纸条是否是出自云姐姐之手。”

    李显瞻虽狐疑,但还是将纸条交给了婉琪,婉琪对纸条上的字识得几个,艰难的认了认,对身边的宫女小郦低语了几句,便见小郦退了出去,不多一会就见小郦拾掇着笔墨纸砚上来。

    董贵嫔笑了一句:“怎么,琪嫔是要在这儿写字给大伙儿看吗?”

    在座的嫔妃都之婉琪出身将门,会写的字不多,都捂嘴偷笑了起来。

    太后威严的扫了众人一眼,这才都收起笑来,太后向婉琪道:“琪嫔,你这是为何?”

    婉琪狡黠一笑,回道:“如董姐姐所说,臣妾想写副字给皇上、太后娘娘以及各位姐妹看看。”

    待看到婉琪将白纸覆在那张小纸条上时,云岫就明白过来她是要干什么,不由赞赏的点了点头,在储秀宫时,云岫略施小计帮婉琪抄写三字经。婉琪在看到那张云岫自己的小纸条竟能想到当初之事,也算是聪明。

    等婉琪工工整整的将纸条上的字抄写出来呈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不由瞪大了双眼,云岫的嘴角带着笑,念着婉琪写的字:“草乌头一钱,磨粉,入安胎药。”

    “皇上,这纸条绝非出自云姐姐之手,臣妾尚不识字,都能写出与云姐姐一样的字迹,这定是有人故意将余常在之死嫁祸云姐姐。”婉琪跪下来替云岫求情道。

    婉琪聪明的证实那张云岫字迹的纸条可以模仿,原本指向云岫买断宫女谋害余常在的证据又不足以证明出自云岫之手,云岫再次跪下道:“皇上,太后,余常在之死与臣妾没有半点关系。”

    李显瞻阴郁的脸总算缓和了些,向身边候着的荣公公道:“你去将余常在的脉案和给余常在请脉的太医叫过来。”

    荣公公应声退下,吩咐了在外头候着的小太监几句,便见那小太监飞快的往太医院跑去。不多会,就将给余常在诊脉的张太医请了过来。

    张太医向李显瞻请过安后,又向太后及在座的人都行礼请安后,将余常在的脉案呈上去给李显瞻,李显瞻翻看了几眼,问:“余常在有孕后,一直都是你给余常在请脉,可有察觉出余常在的脉有不对的地方?或是有中毒的迹象?”

    张太医恭敬的回道:“回皇上,余常在被皇上罚在翠鸣轩静思后,一直心闷寡郁,常有精神恍惚,气闷浮躁之症状,余常在之死,全因心神郁结所致,并非中毒。”

    云妃冷哼一声,阴阳怪气的道:“余常在这是受得什么气,不过十来天便就心神郁结而死了?”

    张太医哑然,倏尔又徐徐的道:“云妃娘娘有所不知,心神郁结有轻有重,轻则心情舒畅不日便可无药而愈,重得心郁,伤及脾肺,易生心火,便会导致郁结而死。孕妇原本就比正常人要敏感动怒,余常在又遭被皇上冷落,徒生心火,因而殒命。”

    云妃还欲再争辩几句:“真是一派胡言!”

    李显瞻用力一怕桌子,怒道:“够了!余常在之死,于任何人都无关,朕以后不想再听人提起有关余常在之死的事情!”

    说完,一挥袖便愤怒的离开了寿安宫。

    眼下的事情明了,余常在的脉案,张太医的说辞,足以证明余常在死于心神郁结,于云岫没有半点的关系。太后见李显瞻动怒离去,也叹了声:“既然余常在的死,于瑾妃没有半点干系,此事就此了了罢!”又见婉琪和云岫还在地上跪着,心疼的道:“你们俩都起来吧,没事了。”

    对于余常在的死嫁祸给云岫,云妃把所有的事都安排得妥帖,她料定是余常在是死于草乌头,奈何却没有找到任何有关云岫谋害余常在的证据,她只好穿针引线,将此事嫁祸到云岫的头上。却反而让云岫更确定云妃没有掌握她谋害余常在的证据,既然是陷害,云岫只要坚定自己没有做过,再找一个证人就好了。

    此次精心设计,却让云岫轻而易举的洗脱了嫌疑,云妃气得直咬牙。小铃端着茶进来,小心翼翼的道:“主子,孙言心小姐在外求见。”

    云妃伸手打掉小铃端着的茶,怒道:“不见!她拿支玉簪来忽悠本宫说确定余常在是被赵云岫所害,如今可好,陷害赵云岫不成,反让皇上恼了本宫!”

    小铃多嘴的问了一句:“孙小姐从哪里得来瑾妃的玉簪?”

    云妃道:“她去过长春宫好几回,长春宫好东西多,她顺手拿几样走,旁人哪里注意的到。”

    小铃明白的点了点头,云妃又想起一事,道:“你马上去查一下,若雨的那张赵云岫字迹的纸条哪里来的?”

    余常在一事,云岫虽安然无事,可一瞧长春宫里的宫人遭得这些罪,那口气就憋在云岫的心里难以下咽。回到长春宫后,云岫抄写了一宿的往生咒,近凌晨时,让红拿着抄好的往生咒烧给余常在几那个未出世的孩子。

    红豆不理解云岫为何要抄往生咒烧给余常在,道:“主子真是善心,余常在的死累及主子,累及长春宫,娘娘还能不计较,给余常在抄写往生咒。”

    云岫叹了声,她如此,不过是想减少些自己的罪孽罢了,却是与红豆道:“余常在毕竟已经死了,不管她是为人所害,还是作茧自缚,到底是个可怜人,人死万事成空,身后之事与她无关,我又何须与她计较。”

    说罢,便将往生咒扔到炭盆里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