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事情,云岫自醒来就不记得了。她只微微的笑了笑,并未将缈缈的怒气放在心上。

    “小姐,就算你不得宠,也不能让奴才欺负到您的头上。”缈缈仍旧愤怒。

    云岫看着院子里开得正火红的石榴花,道,“一些奴才罢了,找个借口打发了就是。这院子里的景致也好,你陪着我走走吧。”

    缈缈担忧,“小姐,你身子还没好呢。”

    云岫打消缈缈的担忧,“无碍。”已双手提着曳地的裙摆,轻快的走下青石板的台阶。

    绯色阁虽偏远了些,却是群树环绕,葱葱郁郁,却是盛夏避暑的好去处。一条蜿蜒的台阶隐蔽在葱郁的树底下,走上几十阶的台阶后,有一处小凉亭,处在凉亭之中往下望去,能远远的看见景阳宫。

    云岫躺在藤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着,正看到趣处,缈缈突然行礼道了一句,“琪贵人安好。”

    云岫这才放下书来,见婉琪正下了台阶,往亭子里走来。

    婉琪身穿一件鹅黄色的轻纱裙,腰间环佩叮咚,头上戴着一支石榴花样式的金簪,走动时,金簪上的金坠子碰撞着,好不热闹,为婉琪平添了几分活泼,婉琪笑着道,“姐姐好兴致,是在看得什么书?”

    云岫瞧了一眼刚放下的书,站起来,笑着说,“不过是些有趣的市井的小故事罢了。”

    云岫瞧着婉琪与平日里似乎变了些,清澈天真的眼眸里多了几许的柔情,一张秀丽的脸上多添了一分娇羞和妩媚,当下便明白过来,“听说昨日皇上召幸婉琪妹妹了?”

    婉琪立即娇羞的低下头,绯红爬上脸颊,娇嗔道,“姐姐怪是打趣我,皇上……皇上他、他可好了。”婉琪羞得都语无伦次了。

    云岫见婉琪羞成这般,也不好再打趣她,邀着婉琪一同坐下,又问,“我这儿偏远,婉琪妹妹怎么得空到我这儿来了?”

    “皇上一早就赏了好多东西给我,我念着储秀宫里跟姐姐同住的情谊,便挑了好些送给姐姐。”婉琪开心的说道,“我去姐姐住的地方,姐姐宫里的人说姐姐在这儿,我便寻了过来。”

    云岫瞧着快到正午了,便道,“这会儿日头也大,婉琪妹妹在我这儿一块用午膳吧。”

    “也好。”婉琪应下。

    云岫与婉琪一并回了绯色阁,云岫又吩咐下去让人准备午膳,这四人虽对云岫不怎么恭敬,但婉琪在这儿,也不敢表露出来,领了命去准备午膳。

    云岫与婉琪谈话间,正巧尚宫局的人来送这个月的月俸。缈缈去查点,却跟送月俸的人吵了起来,惊动了云岫和婉琪。

    “为何才这么点东西?”缈缈不服的叫嚣道。

    送月俸的宫女不急不缓的说,“姑娘好大的脾气,拨下的就是这些,我可没有私吞半点,姑娘还是收着的好。”

    “怎么回事?”云岫出来,首先向缈缈问道。

    缈缈道,“回主子的话,尚宫局的人送月俸过来,可是,数目根本就对不上。”

    婉琪瞧了一眼送过来的东西,立即怒道,“我方才去过林常在和张常在那儿,这分明就是常在份例的月俸,云姐姐可是贵人,你们居然只给云姐姐送常在份例的月俸,好大的胆子,敢公然克扣主子的份例,是脑袋长得太牢实了吗!”

    送月俸的宫女没想到婉琪也在,被婉琪这一番呵斥吓得立即跪在地上求饶,“琪贵人饶命,兴许是奴才弄错了,这就回去将云贵人的月俸换来。”说罢,赶紧告退去换了贵人等级的月俸送来。

    婉琪瞧着云岫这番光景,连六尚的人都欺悔都头上了,唏嘘的叹了一句,“连奴才都敢欺负到姐姐的头上了,姐姐可要为自己好好争取一番。”

    六人册封已有十来日,婉琪等人都已经侍过寝,眼下,就只有云岫还未曾见着皇上的面。云岫容貌丑陋,又住在这偏远的绯色阁,也难怪尚宫局的人暗中克扣她的月俸。

    申时未到,婉琪屋里的宫女灵娅来绯色阁寻婉琪,说皇上今日又翻了她的牌子,让婉琪早些回去准备着。

    婉琪离去后,不由担忧的说道,“小姐,老爷虽说不求小姐得皇上盛宠,嘱咐小姐小心,可小姐就打算一直以丑颜见人,在宫中受尽欺凌老死吗?”

    云岫叹了一声,“宫里的恩宠从来不长,眼下我们才入宫不久,形势不明,唯有先在暗中蛰伏,待形势明朗,是争宠,亦或安静度日,我心中自有决定。”说完,拉着缈缈的双手,愧疚的道,“眼下,缈缈要跟我受些苦,缈缈你可有怨过我?”

    缈缈摇了摇头,得知云岫不会一直以丑颜示人,心里欢喜,只是有个疑问,“小姐如何懂得这么多?”

    云岫道,“宫中无趣,看得书多了些,自然就晓得了。”

    绯色阁偏殿有一处小的藏书阁,云岫居然在里头翻到了些记录宫中秘闻的小传,多是记录前朝后宫妃子的事情。这些日子,云岫看得多了,才知自己若无皇帝恩宠,又无人帮衬的话,这宫里锦上添花的人多,落井下石的人更不在少数,就她眼下一个小小的贵人位分,想要安好的活着,实属太难。

    而且,云妃也绝不会让她活得自在!

    在屋子里呆着闷得慌,云岫又带着缈缈去绯色阁后面的一片竹林的走走,一片翠色在风中晃动,阳光照射下来,正片林子里宛若散发着碧色的光,云岫不由感叹道,“没想到宫里居然还有这样的景致!”

    “缈缈,回去取我的琴来。”云岫突然想弹琴了。

    此景,着实太美妙,云岫欢喜的激动不已,碧色葱葱,和风缓缓,闲得偷度日,奈何已黄昏。

    缈缈取了琴来,云岫坐竹林之中抚琴,这儿不会有人来,缈缈亦是欢喜的到一边去玩了。

    突然有人闯入,云岫停下警惕的看着来人,玉冠锦袍,腰间环佩琳琅,眉眼之间透露着无上的贵气。云岫觉着熟悉,可又记不起是在何处见过此人。

    “尊驾是何人?怎会来此处?”云岫可不认为普通人能够进入到后宫里来,赶紧起身行了个浅礼问道。

    李显瞻看了眼眼前的丑颜女子,态度恭和,气质清冷,着实没有任何的印象,他不过是方才路过,被她的琴音所吸引,鬼使神差的寻了过来。

    “朕……真是好琴艺!”险些道出身份来。

    “尊驾谬赞了。”云岫道。

    “在下是皇上请进宫里来的乐师,姑娘的琴声有如高山流水,溪水潺潺,造诣极高。”李显瞻在音律方面造诣极高,此乃真心赞云岫的琴艺。

    既如此,云岫坐下,道,“那我再为尊驾弹一首曲子。”双手灵活的抚琴,悠扬的琴声在竹林里婉转悠远。

    突然,天空变色,天边的红霞被乌云挡住,一场大雨无声而至,羸弱的竹叶被雨水打落,方才的好景瞬间败落,云岫收起琴用衣袖挡在头上,但仍是被雨水打湿了脸庞。雨水顺着她的脸颊缓缓的滑下。

    “前方不远有个小凉亭,我们去那里先避避雨吧!”云岫冲着李显瞻大声说。

    二人快速的跑到凉亭,云岫担忧着缈缈,未曾发觉李显瞻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偶然撞上李显瞻的眼神,云岫的心跳漏一拍,见他正专注的看着她,不由得低下头来,与李显瞻隔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