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中,陈以一像是被人追赶,她惶惑地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薛大少怀中。【小说文学网】她试着推开他,却被他搂得更紧。

    他将头埋在她的发间,那依恋的模样,让她瞬间想起昨晚他的无助与柔软,她叹口气,不动了。

    “你醒了。”薛宗泽轻轻地说,“我一直不敢动。起来吧,和我一起上班去。”

    “和你一起上班去?”以一惊问,“为什么?”

    “把你丢在家里,我不放心。”自从昨晚发生了那件事情,薛宗泽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他的小傻妞不离开自己的视线半步。

    “你想监视我?”她警惕地问。

    “我是要保护你。”说话间,他已经穿戴好,拿起她的衣服要为她换衣。

    “我好手好脚的,不要你在我身上趁机揩油!你保护我!啊哈哈——”她刚想挖苦他一番,但一见他憔悴的脸色和通红的双眼,立刻明白他昨晚是一夜未眠。

    昨晚——一股淡淡的阴影袭上她的心头,她沉默地穿起衣服。

    两个人梳洗完毕,他执意牵着她走进饭厅。

    没有任何防备的,两个人和笑脸相迎的韩美芝打了个照面。

    宗泽条件反射似的将以一拉在身后护住她,而陈以一像个弱女子般从他身后打量着她。

    韩美芝却不以为杵,依旧笑盈盈地端上早点,首先放在陈以一面前。

    陈以一看看那浓妆的面孔,看不出任何有关昨晚的蛛丝马迹,她握住牛奶杯子,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才好:韩美芝准备的早点,该不该吃?能不能吃?

    薛宗泽低头看手表,惊呼道:“都已经九点半了呀!快快,以一,我送你去胎教班!”

    一阵风似的,他兜着她逃出了“宗人府”。

    许久,那疑问在以一心头越积约浓,她忍不住发问道:“韩美芝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她不是依旧准备早餐吗?”他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握住她的手,试图蒙混过关。

    “不,我是说昨晚。”她盯着他,不放过他脸上每一个表情。

    果然,他的眉头紧皱了起来,小心措辞道:“以一,如果我告诉你,她是中邪了,你相信吗?”

    “中邪?”陈以一吓一大跳。她深受“子不语怪力乱神”的熏陶,坚持的是“未知生焉知死”这样执着的现世精神;突然这样一个答案出现,她不能不认为薛大少是在忽悠她。

    她气呼呼刚想开口说话,只见薛宗泽将车停在街边,转过头,痛苦地看着她:“以一,求你别再追问了好不好?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关系到太多过去在里面。总之,你懂得我是真的爱你,并一定会护住你和孩子就足够了。”

    这一番话,倒是真的抓住陈以一的性格的弱点了。如果是打着哈哈哈忽悠她,真让她火冒三丈追问不已,可是这样一推心置腹的请求,让她看到了他的难处和真心,她反而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

    这些日子以来,她不是不知道,薛宗泽是怎么在宗太太的诸多瞧不起下呵护住她原本就稀薄的骄傲与自尊,让她尽可能地像一个太太一样生活着。

    她点点头,平静地回握住他的手,回答道:“我懂。”

    宗泽愣住了,她如此懂事得体,反而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震撼道:“以一,今儿个,你怎么分外地懂事明理起来了?”

    “什么叫今儿个?姐姐我哪天不懂事明理?你就没有看过我贤淑逼人的样子么?”她美目一瞪,果然有几分逼人的气势。

    “??????”

    “开车!上班要迟到了!别当个牛二少的狗腿子就得意洋洋,以为自己可以凌驾于制度之上,迟到早退了,哪一天牛二少回过神来,把你个狗腿子给卸了。”

    他叫苦不迭地看一眼认真督促自己的陈以一,苦笑道:“我说小傻妞,你孩子他爸就只这一个狗腿子命吗?你就那样不看好我吗?”

    陈以一看看他的苦瓜脸,忽然想起如玉姐教导的“男人是夸出来的不是骂出来的”,忙笑道:“狗腿子森么的,我其实不在意的,不管你是不是狗腿子,只要你不跟着他作奸犯科,我一样还是不会抛弃你的。毕竟,狗也是人类的朋友嘛!”

    薛大少内心不由嚎叫一声,这叫什么和什么嘛!

    好在这样一打闹,两个人沉重的心情也开朗了许多,笑盈盈地牵着手一起上了办公室。

    已经不是第一次来薛大少的办公室了,布置依旧是清新简朴,但不细心如她也发现办公桌上的照片已经换了人,那巧笑倩兮的女子不是她陈以一又是谁呢?

    像是瞬间被点成石头人般,她立在那里不动了——这,这是说明他已经爱上了自己了吗?

    她将目光投向那个认真工作的英俊男人,内心起伏不定:自己能不能在这样纷乱的形势下把握住这个人?除了稍显精致的肉身,自己还有什么?

    敲门声响,秘书微笑着走进来,手中端的不是文件,而是一大盘吃食——都是陈以一爱吃的。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趁热吃,小心饿坏了自己。”宗泽停下手中的事,嗔怪地对以一说。

    以一没有回答,她沉默地夹起一只虾饺皇吃了起来,动作很慢。

    “怎么了?是不是不好吃?”他关心地抬起她的下巴,却意外地发现她眼中的泪水,他慌忙放下手中的事情,急切问道,“以一,怎么了?为什么要哭?是不是有什么委屈?”

    “没有——”她擦了擦泪水,口中含着食物,不清楚地回答道,“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好?我害怕习惯了,有一天你对我不好,我会很难过——”

    得不到并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得到了又失去,却仍然沉浸在被爱的幸福中,而自己仍不自觉,无知地向对方继续索取,最后被那突然而至的冷漠伤得痛彻心扉。

    想道这里,她倔强地伸出手擦去脸上的泪水。

    宗泽愣住了,他内心涌上一点酸软,伸出手来搂住她,轻轻在她发上吻着,怜惜道:“我会——”

    “别说会永远爱我,永远有多远,谁也说不清,况且,是真的爱吗?”一种莫名的烦躁突然涌上她的心头。

    面对她情绪的突变,宗泽淡淡一笑:“傻妞,你现在的情绪就叫患得患失,之所以患得患失,是因为你恋爱了。”

    恋爱了——她抬头仰望他,为什么他的脸上也笼罩着忧伤与阴云,遮去了爱情原本有的亮丽与欣喜?

    他叹口气,吻一下她的脸颊:“从今天起,你白天在酒店,晚上和我一起回家,不要离开我视线半步,这样,我比较放心。”

    那淡淡的阴影到底没有消散,还是弥漫在他们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