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太子被废的消息,所有站在谦王一边的人都欢欣鼓舞,雀跃不已。只是众人只看得到这表面的光辉,稍有些头脑的官员就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宁洛歌慵懒地躺在美人榻上,自顾自地琢磨着是这事儿。

    按着常香和她说的,今天一大早上朝,皇上就突然下旨废太子。百官顿时就愣住了,随后赫连子谦率先表态,其他原本站在赫连子煜一方见大势已去,顺势倒戈。这一仗,赢得那叫一个漂亮。

    “只怕事情没那么简单,师傅会那么容易让皇上把太子撤掉,着实不像是他的风格,若是我所料不错,一定还有后招。师傅的这盘棋下得很大,大的我都看不到边啊。”宁洛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觉得有些疲惫。

    “公子,公子,好消息,好消息!”常香忽然冲进来,神情激动。

    “怎么了?今天的好消息未免太多了吧?”宁洛歌捏了一颗葡萄扔进嘴里道。

    “四皇子,四皇子府里的传来消息,说夭儿姑娘快生了!”

    “真的!”宁洛歌“腾”地从榻上坐起来,扔进嘴里的葡萄因为她嘴长得太大骨碌骨碌地滚了出来,掉在了地上。

    “是啊,快,我们快走吧,没准儿还能赶得上第一个抱孩子呢,听说第一个抱初生婴儿的最有福气了。”常香一边快步地往外走,一边嘴巴不停地念叨。

    宁洛歌是骑马进四皇子府的,她如今没有轻功,走起路来恁得慢,要是平时她也没什么,只是生孩子的大事儿,怎么能懈怠,万一夭儿生产过程中有什么事情,那可怎么办。

    当然,她是不肯承认她主要是心里太紧张的缘故,心里想着孩子什么时候能出生,出生了会长什么样子,会向父亲还是母亲,越想就越激动,比自己生孩子还要激动。

    赶到夭儿别院的时候,赫连子逸已经到了,他也是听到消息匆匆忙忙地就赶了回来,连朝服都顾不上脱就来了这院。

    屋子里夭儿痛苦的嚎叫声让屋外的众人都提心吊胆。

    “糟糕了,糟糕了,姑娘难产!”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产婆满手是血的跑了出来,神色慌张得要哭出来。

    果然她话音刚落不久,宁洛歌便听见屋里夭儿的声音渐渐地弱了下去,她狠狠地瞪了产婆一眼,冷冷地斥道,“废物!”随后便推开门要进去,见男子要进产房,产婆本想阻拦,然而这个白衣公子身上却散发出极其冰冷的气势,他冷冷地看着她,“还不快点进来!”

    产婆看了眼四皇子,见他都没有异议,便忙不迭地点头,“哎哎,来了。”

    宁洛歌刚进去,常香就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里,连气儿都喘不匀,一边弯着腰低头歇气一边还叨咕着,“公子,公子不好了,出大事了。”

    话落眼前忽然出现了一双云纹暗底的靴子,头顶传来清俊的声音,“你家主子刚刚进了产房,出什么大事了?”

    常香身子晃了晃,差点被吓到,随后缓缓地抬起头,僵硬地笑着,“奴婢给四皇子请安。”

    “嗯,免了。”赫连子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产房的门,低低地吐出几个字。

    “殿下您刚才说公子去哪儿了?进产房了?”常香问道,眼睛里满是“这下坏事了,大事不好了”的表情。

    “嗯。”赫连子逸答。

    “产房多晦气啊,不行,我得进去帮忙。”常香哭丧着脸,作势就要冲进去,忽然后脖领被人提了起来。

    “你不要去,人多手杂,添乱。”赫连子逸轻松地道。

    “哦,是,咳咳,您先放奴婢下来吧,咳咳咳。”常香的双脚离地,看起来好像是上吊了一样,她脸憋得通红,间或地咳上几声。

    常香被放在地上,赫连子逸淡淡地撇过头,“你刚才说出了什么大事儿了?”

    “呃……”常香顿了顿,一时之间不知道这个消息该不该和赫连子逸说。

    “不方便说?那就不必说了。”看出她为难,赫连子逸突然很好说话。

    常香低垂着眉眼,抱歉地笑了笑。

    还是刚才那个产婆,她忽然又跑出来,大声喊,“谁是常香?宁姑娘让你进去。”

    常香被点到名,一时间满脸的自豪,她举举手,风一般地跑过去,“我我,是我。姑娘怎么了,我们快进去吧。”

    说完便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至于屋子里的宁洛歌,此时正面临着一尸两命的风险。

    许是夭儿这些日子思虑过甚,孩子的胎位不正,眼看着孩子出不来,而她又失血过多,若是再不想些办法,只怕大人和孩子都保不住。

    一旁的产婆也看出了端倪,“这位姑娘似乎求生意识不强,孩子的父亲在么?让孩子的父亲来可能会好一点。”

    宁洛歌的心黯了一下,却立刻振奋,“孩子的父亲出远门了,要过一阵子才能回来。”

    她闷闷地道。

    “糟糕!又大出血!孩子的头被卡住了!”另外一个产婆惊呼。

    “快多少些热水!”宁洛歌急忙吩咐,自己手下不行,又从随身带的银针中拔出三根分别扎在不同的穴道上。

    只是三根针扎完也不见夭儿又多大的起色。

    忽然感觉到衣袖被拽了拽,宁洛歌侧头,看见了常香的脸,忙不迭地道,“你来了正好,你配合我,按着我说的做。”

    只是话落常香还是呆呆地望着她,眼神还有点犹豫。

    “有话直说!”宁洛歌声音冷肃。

    “那个刚才宁府传来了消息,说是,说是太子来了。”常香道。

    “太子?赫连子煜?他不是被关在自己的府上么?来我宁府干什么?”宁洛歌又下了一根银针,这根针下去似乎有了些效用,只是宁洛歌想起这根针的代价,有些犹豫的看着手中还空着的两根针。

    她刚才之所以迟迟不肯用这针就是因为这针法对产妇的身体伤害极大,只怕她生产完了要在床上躺个一年半载才能调养得好。

    “不是,是,是前太子。”常香急得直跺脚。

    “前太子?哦,对,赫连子煜变成前太子了。”宁洛歌点点头,继续下针。

    “不是,我是说……”

    蓦地,宁洛歌的脑袋终于是反应过来了,手下的银针晃了晃,她猛地抬头,“你是说这孩子的爹?!”

    常香差点喜极而泣。不停地点头。她看看身旁的两个产婆,刚才因为怕说出名字让产婆听到,说得极其隐晦。

    “太棒了!你现在立刻去把他带过来,和赫连子逸说有个朋友必须现在过来,他能够救这母子俩。”宁洛歌语速极快地吩咐。

    “是!”常香认真地点头,连忙风一样地又跑出去了。

    而宁洛歌放下手中的针,趴在夭儿的床边望着她,轻晃她的肩膀,柔声道,“夭儿,夭儿,醒醒……”

    夭儿感觉到自己被卷入黑黑的漩涡之中,无论她怎么挣扎都醒不过来,反而被越卷越深,越卷越深,忽然,耳畔传来一道熟悉温和的女声,“夭儿,夭儿,醒醒,赫连子灏来了,他没死,他回来了,快醒过来。”

    赫连子灏……赫连子灏……

    她启唇,念着这个名字,好耳熟,好耳熟的名字,好痛,心好痛……

    为什么,听到这个名字她会莫名地心痛,为什么……

    宁洛歌看着夭儿听见赫连子灏的名字之后便不断地呢喃着什么,头脑不停地摇晃,完全陷入了无意识的昏迷之中。

    “醒过来,夭儿,孩子,孩子快死了!”宁洛歌忽然惊喝,声音之大让旁边的两个产婆都莫名地一抖。

    “孩子,孩子……”听到孩子快死了,夭儿迷糊地喊着孩子,眼里瞬间便淌出了泪水,她还在呢喃什么,身下还在下意识地用力,只是人却是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

    “看见孩子的头了!”产婆惊喜地大叫!

    见这种情形,宁洛歌明白越多耽搁时间对母子二人的危险就越大,是以下手毫不犹豫,余下的几根针分别刺入夭儿的几处大穴,下针之后,她大声地在夭儿耳畔喊,“用力,夭儿,用力!孩子快出来了,用力!”

    夭儿不断地用力,完全是下意识地在配合,只是她仍旧清醒不过来,口中不断地呢喃着一个名字,宁洛歌看她的口型猜测她说的是子灏。

    子灏……一个男子在这个朝代,而且还是一国太子,竟然还会允许女人叫他的名字,想来他是真的宠爱着夭儿。

    “快出来了!再最后用力,就出来了。”产婆对于急转直下的情势激动地红了眼眶,她激动地大喊,声音外面的赫连子逸都能听见。

    然而,夭儿却不动了。

    宁洛歌急的满头大汗,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慌,必须要冷静,心念一转,她趴在夭儿的耳畔,大声喊,“赫连子灏来了,赫连子灏来了,他真的来了!他没有死!”

    边说着,边单手扶针,使劲儿地向下一压!

    “呃……”昏过去的人又有了意识,宁洛歌连忙道,“夭儿,快用力,孩子快出来了!”

    夭儿缓缓地睁开眼,眼神迷蒙,泪水混着汗水浸湿了她的脸,挂在她睫毛的汗水随着她睁开眼缓缓地流入她的眼睛里,顿时酸涩难受感在眼睛里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