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管家就领着董夫人来了,董夫人一进门,差点把宁洛歌和姜华的眼睛闪瞎了。

    恐怕花枝招展穿金戴银根本就不能形容眼前的女人。

    只见董夫人体态丰腴,腰似水桶,脸似大饼,偏偏满脑袋的金首饰,左手一个金镯子,右手一个银镯子,就连衣服的扣子,都是金豆子。

    她一进来就笑得花枝烂颤的,一股子脂粉香扑面而来,差点没让宁洛歌晕过去。

    她强忍着不适,笑得近乎讨好,“您就是董夫人吧?果然是福气满面啊,董大人能够有幸娶到您这样贤惠的夫人,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

    “呦呵,你这小子真会说话啊。哼,董平这辈子要是没有本夫人,他能官运亨通么?不过你小子还真是会说话,你也是来找老爷办事的?”董夫人一来就一屁股坐到了上座,梨花木的椅子她坐上去,竟然岌岌可危。

    姜华在一旁看了两眼,似乎是不忍再看,偏过了头去。

    而宁洛歌则狗腿地走上前,一脸谄媚的笑,“是啊是啊,请董大人帮个忙。”

    “帮忙啊?重要么?”董夫人的小眼睛闪了闪,忽然问道。

    “重要,非常重要。”宁洛歌重重地点了点头。

    “那好,拿来吧。”董夫人伸出了白白胖胖的手,摊开手掌,把手伸到了宁洛歌的眼前。

    “呃……啥意思?”宁洛歌眨了眨眼睛,不大懂。

    “这都不懂啊?你不是来找老爷办事的么?现如今办什么事情不需要打点啊?难不成你想让我们花钱帮你办事情么?”

    董夫人一脸看见白痴的表情,她嘲讽地看了宁洛歌一眼,拧了拧身子,“果然是土包子,看着穿的寒酸劲儿吧,没钱啊?没钱你来办什么事啊?这年头,乞丐要钱都得摇摇尾巴,哪有白得的?”

    管家本来起初看两个人人模狗样的,觉得两个人肯定身份不一般,但是后来瞧见宁洛歌对董夫人这么讨好,就觉得应当是自己看错了,这两个人确实只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而董夫人见宁洛歌是真的没钱,也没有要拿出钱的意思,立马就不乐意了,笑脸也没了,茶也让人端走了,沉着脸道,“这年头,脸皮厚的人就是多啊。”

    瞧见宁洛歌拍了拍袖子,真真是两袖清风。

    想着自家的茶叶都是二两银子一两的,顿时就怒了,“你们是几品官?”

    姜华刚想说话,宁洛歌就抢着说道,极为抱歉的说道,“实不相瞒,在下此次前来就是想请董大人帮下官在工部谋个一官半职,就是随便干点啥能养家糊口就行的啊。”

    “他呢?”董夫人极其无礼地伸出食指指了指姜华。因为她看着姜华感觉姜华还像是个大官的模样,就是一点派头都没有。

    “七品芝麻官,七品哈。”宁洛歌道。

    “那你们两个和老爷认识?”董夫人又问道。

    “不认识。”宁洛歌真不认识董平,而姜华应该也不认识吧?

    “哦,这样啊。”董夫人点了点头,扭头对管家说,“来人,给我把他们俩轰出去!”

    管家显然已经习惯了,作了一揖就走了。

    倒是宁洛歌和姜华都震惊了,啥啥啥?轰出去?没钱就轰出去?

    这董平好歹也是正四品的官衔,怎么着四品大员的夫人就是这个德行?

    俩人震惊还未过,就听见董夫人不善的言语再次响起,“喝了我的茶,吃了我的点心,连银子都没有,管家,先把他们俩衣服都扒下来再扔出去!”

    这下宁洛歌和姜华的表情已经不是惊讶那么简单了。看着董夫人的眼神简直就像是在看一只恐龙。

    “扒衣服。”管家一声令下,六个灰衣小厮就冲了上来,姜华有些功夫,这三个小厮下不去手,但是宁洛歌现在可以算是手无缚鸡之力,三个有些功夫的小厮她对付起来颇有些吃力。

    就在宁洛歌被一个小厮狠狠踹了一脚的时候,董平回来了。

    许是听说家里来客人了,他走得很急,老远就听见了大厅里的吵嚷声。

    他皱了皱眉头,走进了大厅,当看到衣襟一团赃物颇为狼狈的宁洛歌的时候,他心“咯噔”一下,再看到自家夫人悠然自得地坐在上座,而姜华和宁洛歌身边都围着几个小厮,而且宁洛歌的衣服凌乱不堪的时候,他吓得腿一哆嗦,“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老爷你这是干什么?!”董夫人见董平还没进门呢,腿一软就跪下了,十分恼火,心里愤愤这就是个软骨头,当年也不知道怎么瞎了眼就嫁给他了。

    刚要斥责他,就见董平哆哆嗦嗦地给宁洛歌“砰砰砰”磕了仨头,哆哆嗦嗦地说道,“不知公子大驾光临,董平招待不周,请公子恕罪。”

    大殿一时之间因为董平的话陷入了寂静,只有董夫人高声惊叫着,“老爷,你在胡说什么!什么公子?”

    “闭嘴!你个蠢女人,还不快跪下,这位是凤凰公子宁无双!”董平第一次厉声呵斥董夫人,严肃到近乎狰狞的面目让董夫人一哆嗦,而听到董平的介绍,董夫人“啊”地尖叫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都上的金钗因为她力度太大,而掉在了地上。头上的发髻因此散了一撮下来。刚才的贵气逼人现在只剩下傻气逼人。

    “董大人,你家的家风还真是特别啊,姜某和公子只是在这坐了一会,茶未喝,果未吃,就要扒一身衣服。还真是闻所未闻啊。”

    姜华冷哼了一声,因为姜华是从四品,比董平的官阶只少了半级,别说下跪磕头,就是见面了也只需要虚行一礼,被这般不公正地对待,自然有些不满。

    似乎是没说够,姜华继续道,“都听人说董大人两袖清风,为官清廉,今日真是让姜某大开眼界,原来没有银子就什么事都办不成,尊夫人今天真是让姜某受教了!”

    突然,“哇”地一声,大厅里响彻了妇人的大哭声,之前董夫人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双腿还踢蹬着,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什么“这下完了”“这下全完了”。

    只见董夫人脸上的胭脂粉一层层地往下掉,眼泪鼻涕流过的地方留下一淌淌或黑或红或白的道道,看上去无比的有喜感。

    待屋子里肃杀的气氛够浓厚了,宁洛歌才理了理衣服,跳出来做好人,她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说道,“没事没事,董大人太客气了,快请起,快请起。尊夫人也没什么错,是宁某没有告知身份。没什么。”

    只是这几声咳嗽确实不是伪装。小厮那一脚踢得甚狠。

    宁洛歌本来身体就弱,在谦王府,赫连子谦就把她当个玻璃人儿似的那么供着,生怕磕着碰着一点半点的。结果今儿出来办差,刚出来这么一会,回去就要带伤回去,宁洛歌觉得自己再被放出来的可能性不大。

    她觉得胸部生疼,她咳了几声,没想到,经吐了一口带血丝的唾沫。

    姜华见状瞳孔皱缩。而董平也知道凤凰公子的娇贵,眼前一白,差点就晕过去。

    然而董夫人还在那儿嗷嗷地哭。

    董平看见闭眼就是乱嚎的董夫人顿时就怒火中烧,三步并作两步上去就是一记窝心脚。

    “嗵”地一声就把董夫人踹出了一丈远。

    他哆嗦着手,指着董夫人,“你个败家娘们,往日里你跋扈一点,嚣张一点,看不让斌斌,甚至把他和爹爹撵出去,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过了,你今天竟然做出这么猪狗不如的事情,你是活腻歪了是不是?凤凰公子连陛下都不能动一根手指头,你一个无知妇人竟然敢伤害他?你是不把咱们全家都带到刑场上你就不算完是么?你看看,你把这个家祸害的,到处都是金银瓷器,你说你一个大字不识的人,你懂什么是风雅?你懂什么是品味?往日里我被同僚笑话我也就忍了,你今日,你今日竟然……”

    董平已经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老脸涨得通红,他猛地回身,抓起之前宁洛歌称赞过的青花瓷瓶就狠狠地摔了下去,“你不是喜欢么?你不是爱钱么?让你爱!我都给你砸了…”说着就又拿起了茶壶,“你就抱着这些过日子去吧,反正也没两天的活头了!”

    一边说,董平一边砸,而董夫人见心爱的宝贝都被砸了,就好像是看见一堆堆的银票在自己眼前流过,而最后都走了,哭的声音更大了。

    董夫人泼妇一样的哭声伴着瓷器的碎裂声,一时之间,董府的大厅里分外地热闹。

    而这件事情的中心人物,则捂着耳朵站得老远,俩人双双在那,看热闹。

    直到最后大厅里所有能砸的都被董平砸了,他才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董夫人看着心爱的宝物一件一件被砸的稀巴烂,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宁洛歌听着那个哭声很担心她下一秒就抽过去。

    直到发泄了一通,董平才再次跪在宁洛歌面前,双眼通红道,“老臣罪该万死,还请公子恕罪。”

    “真没什么的。我这次来,也只是想向大人问个事情。”

    董平见宁洛歌没有发怒,心情稍好了些,但又看见宁洛歌胸前的脚印时,眼神黯淡无光,仿佛一下子就老了十岁,没有了之前的意气风发,连背脊看上去都驼了很多。他伸出手臂向着前方道,“请公子和姜大人随在下去书房谈吧。”

    宁洛歌点了点头,“烦请大人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