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人们仍在战场上进行彼此间的无情厮杀时,罗琳娜决定脱下像小丑一般的鼓手制服,换上自己的护士装,回到战地救护所里。那才是天主教徒在战争中自我救赎的最佳场所,既可以帮助伤兵,近距离聆听上帝的福音,还能够能看到克鲁兹姐姐带着疲倦的笑容。

    不过在距离救护所仅有十多米时,一名身穿浅蓝色救护兵制服的黑人不知从哪里跳了过来,他伸手拦住罗琳娜的去路。

    “嘿嘿,我是马里奥,罗琳娜!”赶在女护士惊声尖叫之前,这名拦路的黑人急忙表明自己的身份。马里奥可不想再遭遇宪兵队逮捕,被当做葡萄牙人的间谍,做严加审问。

    期初,罗琳娜被吓了一跳,直到她辨认出马里奥的音容相貌,这才将提到嗓子眼上的救命声吞回肚子里。女护士异常激动的拽拉黑人大哥的胳膊,像翘舌的百灵鸟一般,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她一会儿追问马里奥何时逃到法军营地,是否需要尝尝美味的蛋挞;一会儿又介绍阿里与自己的奇遇,咯咯的笑个不停,丝毫不给马里奥插话的机会

    路遇熟人的喜悦过后,马里奥感觉一阵头晕目眩。眼前一幕,与自己当年在里斯本修道院结识的仅10岁的善良小女孩一模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罗琳娜还是那位天真无邪,喜好嘘长问短,一点都没怎么改变,除了她身上那套不合时宜的小鼓手制服。

    “罗琳娜。毕叶罗,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必须告诉你。”马里奥不经意的挣脱被小女孩双手拉扯胳膊。从麦金莱少尉嘴里他已得知,面前的“小鼓手”已成为法军最高统帅的小情人。如果他不想在军营内莫名其妙的忽然失踪,最好保持与罗琳娜小姐的适当距离。

    “哦,快说啊!”罗琳娜抬头问道,她从马里奥异常严肃的语气中,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因为马里奥极少称呼自己的真实姓氏。

    “你的一位哥哥,嗯,是白人的哥哥,佩罗。毕叶罗就在对面的山隘防线上。”想了想,马里奥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他现在是一名葡萄牙上尉,是负责指挥第一道防线的军官。”

    佩罗。毕叶罗?一个熟悉而可憎的名字。

    一直流露着灿烂笑容的罗琳娜,脸色立刻变得阴沉暗淡。

    往日的记忆中,那个叫佩罗的哥哥,是一个看似衣冠楚楚,外表英俊,待人极有礼貌的白人。但对于其他黑人奴隶,以及同父异母的自己来说,却是态度傲慢,行事凶残,眼睛中始终闪烁着蔑视目光。

    曾经无数次,佩罗。毕叶罗用海水浸泡过的皮鞭,无情鞭打她的黑人哥哥阿里,只为取乐。在贵族父亲去世之后,佩罗。毕叶罗私下篡改了父亲遗嘱,非但没下令释放罗琳娜与阿里为合法自由人,还将黑人兄妹俩卖到埃武拉的黑奴市场,受尽了各种屈辱。

    “感谢圣母玛利亚,我真希望法国人能一枪打死那个混蛋!”罗琳娜心怀怨恨的说道。

    “神爱世人,再怎么说,佩罗。毕叶罗都是你父亲唯一的儿子!”马里奥以细不可闻的声音丢了一句话后,默然离去。身后,罗琳娜呆呆的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

    历史上,枪骑兵最早出现在波兰,而它的庇护者,拿破仑却一直以为波兰枪骑兵只不是一个过时的兵种。直到1807年的波兰战役期间,皇帝才被波兰枪骑兵的强悍战斗力所深深吸引,他遂招募4个中队的波兰自愿人员编入近卫骑兵。1809年,改编为近卫军波兰枪骑兵团,也就是著名的近卫第一枪骑兵团。

    也是去年,德赛师团(旅)同样在马德里、赫鲁纳、巴塞罗那等地的法军军营里,招募或诱拐了大批波兰骑兵,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由波兰枪骑兵、法国轻骑兵为主体的骑兵旅。一周前,卢卡什?帕沃夫斯基上校奉赫鲁纳公爵之命,效仿皇帝的做法,从骑兵旅中挑选了一千名精锐,整编近卫第一骑兵团,其中就包括4个中队近5百人的波兰籍的枪骑兵。

    在从公爵那里得到出击的命令后,帕沃夫斯基上校快速走向自己的骑兵团。他从马夫手中接过缰绳,翻身上马,戴上一双白手套。随后,上校又朝身旁的军号手点点头,挥了挥手中的鞭子,驾驭坐骑,第一个向来复枪团已经占领的联军阵地,一路小跑过去。军号声响起时,在骑兵团长身后,紧紧跟随者4个波兰枪骑兵中队和5个法国(爱尔兰)轻骑兵中队。

    踏上来复枪团士兵在阵前泥潭上铺垫的长长木板路,帕沃夫斯基上校领着骑兵团顺利越过联军弃守的胸墙。在山隘那边,马背上的骑兵得到了来自地面步兵的热烈欢迎。

    “地狱的受难者,欢迎你们下到自己的老家!”获准休息的来复枪团士兵一个个坐在两侧高地上,他们抽着香烟,悠闲自得冲着高傲的家伙们打招呼,却引来懂骑兵们的一片咒骂。

    他们不甘示弱的立刻回敬道:“该死的狗-崽-子们,向你们致意无聊胜利的问候!”

    吉尔洛夫斯基同样也懂得法语,但没参与两个兵种之间快乐的口舌之争,他始终一言不发,一手拉着缰绳,一艘紧握长枪,目光盯在前方,山隘的另一头。因为那里是获得自由、荣誉与财富的神圣之地,需要用更多葡萄牙人、英国人的鲜血与尸体来铺垫自己的成功之路。

    在纵马跳下胸墙,前行大约两百米后,帕沃夫斯基上校勒住马,身后的部队也放慢脚步,停了下来。此时,骑兵团长已看到了勒内上校站在路旁等着自己,他坐在马背上缓缓的举起右手,伸出的两根手指在贴近帽檐时,快速一闪,行过一个波兰式的骑兵军礼。

    帕沃夫斯基上校刚想要表达他对来复枪团的胜利祝贺,却被勒内上校抢先发话。后者回过军礼,上前一步,表情很是严肃的说道:“上校,我建议先等待臼炮连队过来,再掩护你们的下一波攻势。在那边,敌人的炮火很猛烈,我派出一支试探部队,已经被打了回来。”

    波兰上校摇着脑袋,笑了笑,“我们骑兵就是来驱赶炮兵的。”紧接着,帕沃夫斯基回过头,他冲着身后部下,大声问道:“狼-崽-子们,葡萄牙人在等着我们博取战功与财富,要不要等待挂满勋章的臼炮连来分享你们的荣誉与骄傲!”

    “让炮兵们去死吧!”

    “是啊,是啊,给他们留一坨马屎!”

    骑兵们呐喊着,摇动长枪,挥舞军刀,胯下的战马同样在快活的嘶鸣,它们兴奋的上下甩着大脑袋,似乎在竭力附和主人的话题。

    此时,帕沃夫斯基上校像孩童般,朝勒内上校做出一个鬼脸,他俯下身来低声解释说:“抱歉,这是士兵们的呼声,我不能违背!”说完,领着骑士们扬长而去,

    “一个想要争功的傲慢家伙!”勒内上校在嘴里咕隆了一句。

    但很快,这位来复枪团的团长还是叫来自己的得力部下,屡立战功的加塞特上士。并命令后者带领一支20人的精锐狙击手小队,带上长筒瞄准镜的步枪,骑着马,紧跟在随帕沃夫斯基上校的部队后面,随时为骑兵团提供火力上的支援。

    ……

    联军的第二道防线两侧没有小高地,战场的正前方是一片坎坷起伏的小平原。因此,联军指挥官将所有火炮部署在公路中央。在几处火炮阵地的前端与公路两侧,事先垒砌了一道道供步兵使用的阻击胸墙。不停晃动的人影中间,既有身穿红衫军制服的葡萄牙正规军,还有平民装束的志愿者,以及刚从第一道防线撤离的众多溃兵构成的大杂烩。

    1千5米外,在望见法国骑兵远远赶来时,联军第二道防线的3处炮台就迫不及待的施射实心炮弹,试图效仿上一次赶走一小队法国侦察兵一样,将面前的大队骑兵统统撵走。

    不断隆隆的炮声中,两个极不走运的骑手被跳起圆形实心弹击中,连人带马倒在泥土上。帕沃夫斯基上校随即下达了作战指令:4个波兰枪骑兵中队将跟随自己发动第一轮冲锋,余下的5个法国(爱尔兰)轻骑兵中队负责押后,他们将担当第三道防线的进攻任务。

    命令在传达一分钟后,攻击行动正式开始。

    按照指挥官拟定的进攻方案,4个枪骑兵们中队的冲锋以六骑宽的纵队展开。他们在路上展开成纵队,六人并排,军官和士官安排在士兵间隔中。骑手按照坐骑的运动方向不时调整,时上时下,彼此之间保持匀速的小跑。

    距离联军防线只有600米时,敌人火炮在急促发射过程中所产生的弥漫硝烟,已经严重掩蔽了骑兵们的前进视野。此时,行进在队伍最面前的帕沃夫斯基上校却在心中大呼幸运。亏得自己据理力争,这次促使德赛师团长最终同意了骑兵团保留法军传统的红白蓝制服,而不是迷彩装。否则,身后的骑兵一定会有不少人将在战场迷雾中,胡乱走错而迷失方位。

    排在纵队中间的吉尔洛夫斯基忽然察觉到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他忍着刺鼻呛喉的硝烟味,努力的向前张望,那是帕沃夫斯基上校已经举起了手中的指挥刀,军号随即也被吹响,与此同时,军官们一个接一个向下传达全体冲锋的命令。

    很快,5百名波兰骑兵在帕沃夫斯基团长的带领下,沿着崎岖不平的地面,向山路方向的敌军防线,猛烈冲刺,形成了一道道在弥漫硝烟中,时隐时现的激动潮流。

    在穿透战场迷雾中的阳光照耀下,枪骑兵们的军服上不停闪烁着蓝、红、白,三种亮丽的色彩,而黑色的波兰军帽则像一**的浪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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