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多名武装随从的陪同下,赫鲁纳大公乘坐的四轮马车,稳稳停在玛卓大教堂前的广场上。此时,瓦萨里已提前站在教堂门前的台阶上,静静等候。

    瓦萨里皱了皱眉头,那是他察觉德赛此次回归法国,显得太过于高调,他乘坐的四轮马车奢华无度,尽是镀金青铜绑带、金边丝绸刺绣,车厢外还雕刻着各种艳丽天使。前呼后拥的侍卫队也是全副武装,下车伊始,士兵们便如同到了战场,分散着四周警戒,检查教堂内外。

    相比而言,瓦萨里公爵仅带了自己的少校副官,一人。

    “我亲爱的兄长,抱歉,让您久等了!”德赛一跳下马车,就满脸堆起笑容,他展开双臂,疾步上前,冲着罗维戈公爵拥抱过去。

    瓦萨里无奈的摇摇头,他下到台阶,“坦然”接受了这份兄弟情谊。

    德赛非常卖力的,拍打几下瓦萨里坚实宽阔的背脊,这次放开兄长,端详了一番,笑道:“我一接到来自您的密函,就连夜赶来,希望没有耽误太多时间。”

    瓦萨里不自觉的扭了扭脖子,似乎是德赛刚才搂抱太紧的缘故,苦笑着说:“看在上帝的份上,小德赛,每次见面不要太多用力。你也受封公爵了,地位还在我之上!”

    德赛笑着承诺下次绝不再犯,脸上挂着一幅玩世不恭的表情,瓦萨里无奈叹了口气,他掏出怀表,看了看,继而说道:“距离我返回巴黎的时间,还有2个小时。去教堂大厅里详谈吧。让你的人都停下来吧,莫内克少校已四下检查过了这座荒废已久的教堂,安全无虞。”

    德赛却摇摇头,谢绝了兄长的邀请,他转过头,高声叫来自己的情报官,手指罗维戈公爵的副官,说,“科罗尔中尉,还不邀请莫内克少校,品尝一下赫鲁纳的罐头美食。食物与酒水可以去找彭杜瓦斯上尉。”

    说完,德赛又挽起瓦萨里公爵的胳膊,差不多是半邀半拽着,将巴黎宪兵司令带到自己的豪华马车上。

    宽敞华丽的车厢里,已点两盏燃明亮的烛台,而搁在两位公爵大人中间的小桌台上,还摆满了几碟精致冷餐,一瓶开过瓶的香槟酒,两个斟满美酒的高脚杯。

    “抱歉,我敬爱的兄长!”德赛举起酒杯,首先致歉说,“我喜欢边吃边聊,这样气氛融洽些。呵呵,在神圣的教堂里,万能上帝注视下,讨论一些罪恶与阴谋,毕竟不太妥当!”

    一贯厚道的瓦萨里公爵,自然不会拒绝小德赛递过来的香槟美酒,他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决定直接进入话题,不愿意与赫鲁纳公爵再兜圈子,毕竟自己的时间有限。

    瓦萨里说道:“皇帝派我来得目的很简单,就是劝说欧仁亲王在贵族议会上,同意他的母亲,约瑟芬皇后主动与皇帝离婚。”

    德赛显露一幅惊奇的表情,“哦,您应该去威尼斯,直接找亲王殿下去谈。”

    1804年,皇帝的继子,欧仁?德?博阿尔内被封为亲王,出任国务大臣。1805年,当拿破仑自立为意大利国王时,派欧仁任意大利总督,总督府设置在威尼斯城。在任期间,欧仁整顿财政和民政、修筑公路,并引进法国的司法制度,颇受民间好评。

    如果德赛没记错的话,欧仁亲王应该赞同了皇帝与皇后的离婚,他甚至还在贵族议会上公开作证。难道事情出了意外?还是自己小胳膊小腿,煽动了历史轨迹?

    果不其然,瓦萨里阴沉着面孔,点头道,“在威尼斯总督府,亲王殿下不仅拒绝与我见面,还赶走了身边的其他说客。不仅如此,亲王还公开指责皇帝囚禁罗马教皇,这一切令皇帝陛下非常难堪。”

    “需要我做什么?去威尼斯,作为皇帝新一任离婚特使?”德赛随口问及,话语中夹带一丝鄙夷之色,那是对皇帝个人的。

    皇帝与瓦萨里希望小德赛出面调解的想法,这也不足为奇。全巴黎人都知道,安德鲁?德赛,与比他大一岁的欧仁?德?博阿尔内是一对意气相投的好兄弟,好战友。

    从1793年开始,两人曾在巴黎贵族学校里,同窗近10年;接着,他们又先后进入皇帝的近卫军效力,从此成为亲密战友。1806年,欧仁亲王迎娶巴伐利亚国王,马克西米利安一世的女儿,阿梅里亚。奥古斯塔公主时,充当亲王伴郎的那位,正是耶拿会战刚一结束,就策马千里,从前线一口气赶到巴黎的安德鲁?德赛。

    直到弗里德兰战役过后,德赛调任拉纳元帅身边充任中校副官,而之前,欧仁亲王也被皇帝任命为驻扎威尼斯的意大利总督,两位好友这才难得一见,但双方书信一直未断。弗里德兰战役前,德赛还收到欧仁的信件,后者希望德赛担当自己尚未出生的孩子的教父。

    就在今年,欧仁亲王对册封德赛为赫鲁纳大公一事,公然向皇帝发出抱怨,他认为要么直接册封安德鲁?德赛为华沙大公国君主,要么将整个加泰罗尼亚地区作为德赛的封地。因为一个贫瘠荒芜,人烟稀少的赫鲁纳,太多委屈自己的朋友,皇帝恩人的儿子。

    基于上述这些,德赛当然对皇帝的天真想法,嗤之以鼻。自己也不想给朋友的伤口上,撒上一大把盐。尽管穿越者知晓历史的走向,但不愿意接受这个烫手的山芋,除非……

    最近几个月中,在与小德赛的频繁书信往来里,萨瓦里心里明白德赛想要什么,而皇帝也默许这些。于是,萨瓦里代替皇帝开出了交易的价码。

    “皇帝已下令巴黎内阁,不得参与到赫鲁纳自治领与那不勒斯王国之间的贸易纠纷;年底,陆军部将调任奥热罗元帅到西班牙北部的加利西亚战场;在德赛师团的出征葡萄牙前,巴黎与马德里将联合预支全年的军费开销。”

    然而,德赛并不满足这些,他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再为萨瓦里公爵面前的空酒杯里斟满香槟后,继而说道:“实际上,我更期待兄长的态度。”

    “好吧,只要你的所作所为不直接危及帝国利益,不反对皇帝,有些不起眼的小事情,我可以选择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萨瓦里决定再退让一步。至于先前,自己想要劝告小德赛的逆耳忠言,统统抛到地中海里,因为他也明白,说了也是白搭,还不如不说。

    作为皇帝曾经的副官,萨瓦里知道如今的拿破仑一世陛下,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情:和不能生育的约瑟芬皇后离婚,迎娶一位能够生儿育女的奥地利公主,给庞大的法兰西帝国留下合法的皇位继承人。至于,清剿半岛的英国远征军与葡西两国叛匪,强化对不列颠的大陆封锁政策,扑灭该死的保王党暴-动,等等等等,统统被他放置脑后。

    现在,约瑟芬皇后的态度依然坚决,她拒绝主动与皇帝离婚。如果没人说动欧仁亲王,让后者说服自己的母亲,令其答应皇帝的“神圣请求”。法奥两国的贵族们都知道,皇帝已派人特使向奥地利国公主求婚。法兰西帝国的皇室内务即将演变成为一场政治闹剧,沦为全欧洲的笑柄。而这,是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的拿破仑皇帝绝不能接受的。

    “成交!”德赛高举酒杯,宣布与萨瓦里,准确说是与皇帝,完成这笔新的交易。

    萨瓦里继续向德赛交代,“按照来自威尼斯总督府的线报称,准备返回巴黎,参加贵族院会议的欧仁亲王已经启程,其车队将从瑞士与意大利两地边境,进入法国。预期,亲王殿下及其随从,抵达里昂市的时间,将会是12月2日左右。

    这意味着,你和你的人不能马赛过多停留,务必在12月1日到达里昂。从明天,也就是开始计算,你还有4天时间来行驶480公里的路程。你们先去100公里外的阿尔勒城,在罗纳河码头,我已为你们准备了一艘双桅快船。不要谢我,船资自付。”

    嘱咐完,萨瓦里推开车门,想要转身离去,德赛却叫住了他,忽然问上一句:“如果我也不能说动欧仁亲王,皇帝准备怎么办?”

    萨瓦里迟疑了一下,身形停留在车厢入口,他皱起眉头,回望了德赛一眼,一言不发的跳下车,接着,叫上自己的少校副官,两人骑马离去。

    “可怜的皇后!”德赛从萨瓦里看似怜悯的眼神里,读出了皇帝预备的最后杀手锏。

    没过多久,德赛也下令离开在玛卓大教堂,一行人向着林荫大道驶去。

    第二天一早,因为要急忙赶赴里昂与欧仁见面,德赛决定失约于老梯也尔昨日的家宴邀请,无法在中午去他家做客。赫鲁纳大公让中尉情报官赶到老梯也尔家中,向两位男女主人致歉,顺便也遵从自己昨晚的另一个承诺,把13岁的阿道夫?梯也尔带到身边。

    德赛对小梯也尔的第一印象,是柔嫩的脸庞上试图装扮成熟稳重的作风,一丝腼腆不安的笑容却出卖了大男孩的内心世界。

    小梯也尔似乎太过紧张,忘却向面前的赫鲁纳公爵及时行礼。直到有旁人提醒,他才尖叫着跳起,手忙脚乱的,重复昨晚已练习过不下200遍的贵族礼仪。

    德赛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小伙子已初步领会未来政治家的两项本领,装扮自己的表情,懂得纠正偏差。尽管不太成功,但德赛能够预期小梯也尔在法国政坛的“精彩演出”。

    赫鲁纳公爵叫来自己的专职秘书,嘱咐她沿途照看小梯也尔生活起居。对此,莉蒂西雅小姐显得十分高兴。由于德赛一项都公务繁忙,与莉蒂西雅单独在一起的余暇时间并不多。如今,来了一个小弟弟,莉蒂西雅觉得有了打发闲暇时光的事情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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