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异》:第二卷 纷繁江湖 第六章 晋地奇遇(下)

    一九二七年(丁卯年)案

    行至亥时,天色已完全入夜,今夜的天气很好,空中几乎无云,幽蓝深邃的夜空繁星点点,伴着一轮明月,照的山中犹如白昼。

    望月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林哥哥,三姐,二姐累了,我也困了,我们休息一下吧。”

    我看了看星斗道:“现在已是亥时一刻了。”

    伴月道:“哦,今天天气不错,我们竟然走到这会了。”

    望月手指右前方山坡道:“林哥哥,三姐,那里有灯光,可能有人家,咱们去借宿吧。”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半山坡上有一座孤零零的房子,几缕昏黄的光线从门缝与窗缝透出,显得阴森而神秘。

    我道:“那可能是守山人的房子,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我去看看。”

    伴月道:“我们还是一起去吧。”

    我点点头,催马带着姐仨往亮灯处寻去,活泼的望月自然提马走在前面。夜风瑟瑟,山中十分静谧,马蹄声异常清晰,偶尔也能听到远方的几声犬吠与一半声猫头鹰的叫声。

    伴月道:“四妹,你慢些,小心脚下。”

    望月边走边回头冲我们做着鬼脸边道:“嗯,我知道,三姐,没事。”

    时间不大,我们到了亮灯的房舍前,这是三间座南向北的老旧土屋,昏黄的灯光是从中间的大屋中投射出的,两边的屋子既没灯光也没窗户。

    这还真奇怪,一般的房屋或这几日见到的窑洞都是座北朝南的,就连湘西一代的赶尸客栈都是面向南,这是为了采光好,更主要的是为了充分吸纳阳气,这座房舍确面向北。北方五行属水,性属阴,面向北的房屋所吸纳的阴气多阳气少。

    屋中虽然亮着灯,但里面声息皆无,似乎马蹄声都不能惊动里面的人。透过门缝,我闻到一股木材与烟味,还有一种说不上什么的味道,感觉怪怪的。

    我们下了马,望月抢先一步上前,边敲门边问:“里面有人么?里面有人么?里面有……”

    望月第三次还没说完,屋门“吱呀”一下开了,里面出现一个人,她一见:“啊——”地惊叫一声后退了两步,好悬没摔倒。

    我赶忙扶助她,她转身抱住我的胳膊,惊道:“僵……僵尸!”

    开门的是一个白发苍苍,面如枯槁,眼窝深陷,皱纹堆累,骨瘦如柴的佝偻老者。他面无表情,眼中泛着死灰,身上散发着一股阴气,在油灯光的映射下,活似个干尸。

    这位老者不是大病未愈就是并入膏肓,从他的面容上根本无法看出年龄。说他垂垂老矣都行,说他正值花甲之年亦可,说他处于不惑之年也像。

    乍见这老者,不要说望月,连我与伴月都吓了一吓,虽然这人身带阴气,但仍有阳气在身,是个活人,我对望月道:“不要乱讲,别怕,这位老人家是人。”

    安抚了望月,我上前一步,对老者拱手道:“老人家,不好意思,天黑小妹没看清,冒犯了!我们是过路的,因此地没有村庄,故来打搅,我们想在你这里借宿一晚,老人家你看呢?”

    老者用无神的眼睛打量了我四人一下,一侧身,声音嘶哑的道:“进来吧,只是我这里太乱,别把你们吓着了。”

    我点点头道:“没什么,多谢老人家。”把马拴好,我与姐妹三人鱼贯而入。

    追月六识封着,对眼前的老者没感觉,伴月与望月则是战战兢兢的从老者身边走过,尤其是望月,一直盯着他。

    这原来是个棺材铺,左右个有一道门通向东西两屋,但房门紧闭。靠东侧放着三口棺材,西侧放着一摞木板与一张木桌,地中央的棺材有一般的棺材两倍大,但未上漆,靠东边的一口还没完工,有一口上了黑漆,前面是一个做工的台子,上面有一块木板与刨子、凿子等,墙边立着锯子、犇子与斧子等。

    老者关好门,把我们让到了木桌旁道:“坐吧。”

    整个屋子就靠桌子上的一盏油灯照明,其它地方印衬的很昏暗,有的角落干脆是黑的,棺材投射下的影子长大而又扭曲。这一屋子棺材加上昏暗的油灯光,还有简陋的屋顶,上面陈旧的房梁与木椽,对一般人确实很渗的慌。

    伴月姐妹坐在靠火炉的一边,我坐在另一边,老者往炉子里添了些木块,屋中很快暖和了起来。

    老者拎起门边的一个木桶,往炉子上的水壶里加了点水,他坐在炉子旁,边烧火边问道:“你们是哪里的?怎么到了这深山里?”

    我道:“我们是南方人,要到太白山去,对这一代的路途不熟,所以没赶上宿头。老人家,你是看棺材铺的么?”

    他用鸡爪般的枯手往炉子里添着柴,摇摇头叹道:“不是,我就是这个棺材铺的掌柜的,这里就我自己,就靠给人做棺材为生。我无亲无故,无儿无女,在这里开了一辈子棺材铺。”

    伴月道:“老人家,这里这么偏僻,你这生意怎么样?”

    老者摇摇头叹道:“这深山老林的,人家本就不多,最近的村子离我这还三十多里。活人少,死人就更少了,一年到头也卖不了几口,幸好这方圆几百里就我这一个棺材铺,虽然有的人是自己做,但也能勉强维持生计。”

    时间不长,炉子上的水开了,老者拎起铁皮壶把水倒在了一只黑釉的瓦盆儿内,对我们道:“喝点水吧,我这里太简陋了,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

    看看这边沿像锯子一样的瓦盆与那黑黢黢的铁壶,伴月与望月微微摇着头,我道:“老人家,你不用麻烦了,渴了我们就自己来。”

    之所以我也没喝这水,倒不是嫌赃,只是经历了岳家村的事情后,我们都谨慎了很多。我取出干粮,给了老者一块,对此他倒不推辞,与我们三个一起吃了起来。

    老者边吃边指着追月道:“这位姑娘面色苍白,两眼无神,是不是生了病?”

    我道:“是啊,她得了一种怪病,对外界一点感觉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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