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子被悄悄打开,余冉探出个脑袋看着呆坐在房子里的人,低声念道:“奇怪,怎么没在,难道我来晚了?哎,就叫师弟别拉我,非拉,看看,迟了吧。”

    余冉的一只手上拿着一串糖葫芦,边啃边用眼看着那人,眼中精光微转,“还好,除了精神有点不振外没什么其它毛病,要出了点啥问题,陈小子不得拿刀砍我。”

    “真是劳苦命啊!”

    余冉关上窗子,轻飘飘地离去。

    时间轮转,从一刻钟前那扇大门被敲响的时候,说起:

    宅院大门被打开,海河帮的一位汉子看着面前站着的小厮样貌的人,脸上的浓眉动了动,问道:“这位兄弟来我海河帮有事?”

    小厮样貌的人往门外四周看了看,说道:“有事找你们二当家,烦请通报一声,就说红杏楼出了些状况。”

    汉子沉吟一会,说道:“稍等。”

    说罢,汉子关上大门,留小厮一人在外。小厮见四下无人,便走到墙边,斜靠墙体,等待通报结果。

    一路的奔驰加上精神高度紧绷让他感到了一些疲倦,事有缓急,夏鸨母交待时的郑重神色他瞧在眼里,所以丝毫不敢耽搁。

    没过多久,大门又被打开,刚刚那汉子探出头对斜靠着的小厮,说道:“进来吧,二先生有请。”

    小厮抱了抱拳,道了声多谢,便跟着汉子进了这座大宅院。

    穿过过堂和廊院,二人走到一间偏厅内,厅里坐有三人。

    汉子上前抱拳拜道:“二先生,人带到了。”

    二先生点了点头,视线落在进来的小厮身上。而那汉子则恭身后退离开弯着腰,偏厅。

    小厮瞅了瞅退下的汉子,回头看着坐在堂内的三人,他弯着腰,学着汉子的样子朝点头的人抱拳道:“二先生,我家老鸨拖我带个话。”

    “花蕊有异恐花残。”

    二先生右手双指互搓,迟迟没有开口。小厮不敢起身,只能一直保持那个动作。

    小厮的额头已经浮出几滴汗水,坐在一傍的于老三看了一眼二先生,然后对小厮说道:“可否具体?”

    小厮终于敢起身,他用手撑了撑腰,随后快速放下,说道:“具体的事,小人也不知。不过,小人猜测多与谢家公子有关,多的小人便不敢再妄猜。”

    于老三回头叫了一声沉思的二先生,“二哥,这是怎么回事?”

    二先生微抬眼帘,对小厮说道:“你先下去吧,去找方才带你进来的人拿些赏银。”

    小厮擦拭掉随着脸颊留下的汗水,弯腰说道:“多谢二先生。”

    小厮离开后,二先生手肘枕着一傍的桌面,指尖落在鼻梁上缓缓揉搓。

    余冉抿了口茶,看了看一脸疑惑的于老三,随后对二先生道:“师弟,不准备给大个解释下?”

    二先生放下手臂,轻叹口气,说道:“老三,此事非我相瞒。事关恩师所托,兹体重大,不得不谨慎对待。”

    于老三眼神明了也含有些失落,余冉不在的长时间里,作为帮内的二把手,对诸多密事连一点内情都不得知,这让于老三颇为自恼。他摆摆手语气放松道:“二哥不必多言,我知道二哥身系厚望,余弟没有怨念。”

    二先生微微一笑,说道:“那就好,我今日留下你,自会让你知晓内情,在此之前,劳烦师兄先走一趟。”

    余冉挑动眉毛,说道:“又是我?我来名川是给你跑腿的吗?”

    二先生从右手指节上褪下一枚戒指,他两指一夹,将其亮在余冉面前。余冉看到二先生手中的戒指,先是夺了过来,接着话锋一转,一本正经地道:“还真是哈。师弟客气了,咱们都亲如手足了,何必如此见外!”

    放在手心把玩了后,余冉将戒指放入怀中,随即站起来道:“走了。”

    “等等!”

    二先生叫下了余冉,嘱咐道:“师兄出行还需隐蔽,切莫张扬。清楚缘由后也不可擅自行动。”

    余冉一边大步走过廊院,一边喊道:“知道了,啰嗦!”

    余冉离开后,偏厅里只剩下于老三和二先生两人。

    二先生习惯性地揉搓拇指,他徐徐娓言:“在海河帮创立之前,名川就已经有了红杏楼。你一定很奇怪,我们怎么会跟红杏楼扯上关系?”

    于老三点点头,抱拳道:“二哥,老三是个粗人,不识得花花肠子,其中曲折老三不明白但想知道。”

    二先生身子靠在背椅上,说道:“你我相交多年,你的性子我了解。而且,差不多也到时候了。红杏楼与我的渊源还要从我师父讲起,红杏楼其实是我师父创办的,这些年我也一直在暗里扶持帮助红杏楼,手段算干净,但也见了不少血。”

    “二哥,我不明白,尊师为何要创办红杏楼,里面的姑娘?”

    二先生挥了挥放在桌上的右手手指,说道:“这点你放心,里面的姑娘都是为生计所逼,并非强迫。至于家师为何创办红杏楼……”二先生说到此处顿了顿,“是为了一位姑娘。”

    “一枝红杏出墙来。红杏花开花蕊绽,这朵花终是要开了。”

    于老三低下头颅,紧皱眉头,思虑片刻后说道:“二哥说的红杏是梦儿姑娘吗?”

    “没错,这红杏楼创办之初就只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二先生望向于老三,“你是否觉得这代价有所不值?”

    于老三有稍稍的惊疑,他说道:“二哥,既然老先生这么做了,就一定有他这么做的理由。老三才疏学浅,论见识和眼光比之老先生差得很远。”

    二先生欣慰道:“你进步了很多,这样,以后我走了,也可以安心地把海河帮交给你。”

    于老三说道:“二哥要去哪?”

    二先生笑着摇了摇头,并不言语。于老三起身走到偏厅中间,猛地半跪在地,说道:“无论二哥去哪,都请带上老三。二哥,我不是管理海河帮的材料,留我下来,我怕误了众位兄弟。”

    二先生闭上眼睛,说道:“我有我该去之地,而那里,你,去不得。”

    “二哥……”

    “海河帮近年来,算是壮大,又有帮内兄弟支持。云立的攻心计未能凑得奇效,你有很大的功劳。你足以担任这个位置。记住,我走后,不要妄图打听我的消息,如果听到,便不要理会。”

    “二哥……”

    “老三,去看看兄弟们守的那方棺椁吧!不要让它出问题。”

    于老三鼻间长嘘,拱手道:“是,二哥。”

    他起身转体,脚步微微犹豫,却没有过多停留。

    二先生身子前倾,手肘揆在膝盖上,拇指不断揉搓:“武蛮蛮,你的棺椁到底有何用?”

    ……

    出了大门的余冉背着手左右望了望,接着身子一闪,消失在江河湖海的大门口。

    瓦片轻动,梁上落下几粒微尘,禅桌子的女人向上瞅了瞅,骂骂咧咧地碎语了几句。

    ……

    街口出来位贵公子,他没有注意到在身后的屋脊上战着的男子,那男子点点头,自语道:“原来如此,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计,娘的,一看就是爹给教坏了。要我,我就挂在梁上用鞭子狠狠地抽。现在的小子都是这样,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男子抖了抖袖子,右手摸向胸口,“发财了,应该庆祝下,买串糖葫芦好了。再去看看陈小子的梦儿姑娘,生活真美好。”

    屋里传来粗犷的嗓门,“哪家的猫崽子,整天上我家房梁,等被我抓到,非得把你割了。”

    男子身子一颤,激灵道:“泼妇,心肠如此歹毒,还是走为上策。”

    ……

    ……

    侍卫带着云安见到了台阶下的陈文衫,两位少年相互对视了一会,云安问道:“有事找我?”

    陈文衫答道:“是。”

    “进来吧!”云安带头走入府内。

    陈文衫跨上台阶进入这座高槛大府。

    入府门的时候,一位侍卫说道:“林公子,烦请将背后的刀器留在府外。”

    陈文衫抬头看了看走在前面的云安,说道:“不烦,不留。”

    侍卫前脚踏出,云安的声音传了过来,“让他进来。”

    侍卫应道:“是。”旋即对着陈文衫说道:“林公子请。”

    陈文衫目不斜视,跟着云安的步伐,背影渐渐消失在大门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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